萧倾羽出了房间并没有回去休息安寝,而是吩咐赤蔺和白黎两人单独来见她。
“百夫长,您说王女殿下有何用意。”白黎跟在赤蔺后面,二人刚刚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休整不到片刻,她疑惑地偏过头,低声问道。 m..coma
两人踩在木制的楼梯上,木板随着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空气中扬起细小的灰尘,一时间显得格外寂静。
“殿下出巡非巡视领土那么简单。”赤蔺扫了她一眼,缓缓道:“以你的心机谋略也未必猜不到殿下的用意吧,何必要问我呢?”
白黎看着赤蔺冷酷的模样却粲然一笑,打哈哈道:“我哪里懂得什么,前些日子还得罪了王女殿下,若非殿下仁慈我现在已经身处异处。”
她个子很高,体格修长,穿着干净的袍子压根不像混在军中摸爬打滚的女人,此刻笑的牙不见眼倒像个爵爷家风流倜傥的贵女。
赤蔺叹息一声,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沉着地看着她提醒道:“你懂或者不懂什么,我不想深究。不过,这是你为家人平反报仇的唯一时机,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
留下白黎一人站在那儿神色阴晴不定,径直来到萧倾羽门前对等候的侍从平静道:“还请通传。”
驿站虽然建设偏远,远离京畿,但此处的每一分建筑都无一不精,里面养了诸多侍从和奴隶。
若有王室中人到此,可供驱使。
到了驿站不能如军中随行的时候一样不拘小节,需要恪守规矩。
小侍低声应了,垂下眼帘悄悄走进去道:“殿下,百夫长大人求见。”
萧倾羽目光沉沉:“传。”
“参见殿下。”赤蔺和白黎一前一后行了跪拜大礼,被萧倾羽赐座。
“王上既然派大人前来,想必是有所吩咐。”萧倾羽喝了口茶,随口问道。
被问的人却没有那么轻松随意了,王上的确对赤蔺吩咐过,但那是密旨。哪怕眼前之人是王女殿下也不能如实相告。
赤蔺神色未变,殿下这是要让她择主啊…
要么,站在王上一边。
要么,成为殿下的心腹手下。
房内陷入安静,萧倾羽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茶水,一点也不性急,她…有的是时间。
要想成了气候,军中一定要有她的人。
白黎此人可能另有背景,既然选择在这队伍里,那定是有求于她。
赤蔺不同,她军事经验丰富,又曾跟随过王驾出征,受过王上的些许恩惠,如今不会轻易决定倒在她的麾下。
“百夫长,你随王上出征时立下了赫赫军功,母亲也常与我提起你。路上由百夫长护随,本王心中安定不少。”萧倾羽抬头,瓷杯与桌案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个时候的人想要烧制出瓷器实属不易,这驿站之中也堪堪有这一件而已。
珍贵的东西被桌案碰撞,仿佛会轻易碎裂,就如同良将难求,也会被折断脊梁。
赤蔺没有选择,她抬头与萧倾羽对视,只能妥协。
“王上吩咐属下修书汇报殿下的一举一动。”
其实王上下密旨之前她还不信,王上竟然对自己的亲女已经猜忌到如此地步。
朝堂上的事哪怕赤蔺身在军中也能知道一二,大庶女身后靠着李家,又加上王上的刻意为之,势力渐丰,隐隐能与王女形成抗衡之势。
自古以来,嫡庶有别,尊卑分明。只要嫡女在,无论庶女占据长还是才华横溢都没有抗衡的资本。
王上此举无异于打破了大梁维系数百年的规矩,但王上亦没有厌弃王女的表现,相反王上既安君后之心又时常教导王女,让人猜不透王上的真正用意。
直到——赤蔺接到了王上的密旨。
监视王女,所有异动,可先行处置。
萧倾羽嗤笑,手臂一伸搭在了膝盖,左手撑着头道:“母亲如今的猜忌之心竟如此之重,大庶女能成今日气候也不乏有母亲的纵容,到底是幼女……”
幼女不过是庶女,又才华平平,比她这个王女而言,威胁自然小的多。
袍角垂落,她手指轻敲,墨发随意披散,眉眼冷冽又透出极端的危险的美。
白黎知晓了这等王室辛密,手心微微有些汗湿,但她面色沉着,转瞬就冷静下来。
这对她而言并非绝对的危机,而是难得的机会,成为王女心腹的机会。
她垂下眼帘,心里开始盘算。
萧倾羽出巡之前,几乎困于王宫。王上几乎剪除了她所有建立势力的机会。
后来选林岚这个羽林军首领做她的师父,也是王上知晓林岚差点害了她的父君,两者间的仇恨隔阂永远不能消散。
王上步步精心巧思,只为了…
为了什么呢?
白黎垂下眼帘,心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赤蔺突然站起身来脊背挺直,半跪于地,目光灼热:“属下此后愿意效忠殿下,万死不辞。”
她相信萧倾羽,也相信大巫的卜算。如果殿下不是天神转世,怎么能吓退狼群,又能想出火攻之法?
白黎亦跟着跪在地上:“我的命已经是殿下的,愿为殿下效忠。”
她们都明白,一旦如此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在王上仍旧年富力强之时,向王女投诚。
这是藐视王权!
但,若是王女成势,她们也势必会成为下一代的勋贵。建立家族,绵延百年不衰。
她们跪在冰冷的地上,露出脆弱的脖颈和脊背,等待王女殿下的答复。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似乎过了一刻钟,又或是过了半晌。
“你们都是本王的心腹,不必再说这些话。”萧倾羽缓缓站起身来,亲自伸手托起二人。
她勾了勾唇,冷肃的神色柔和些许,下发的第一个命令:“休息一月再行启程。”
一月!
萧南曾在宫中嘱咐萧倾羽,要她速速查明南疆内情,飞书传京。
萧倾羽却在半路上就停了下来,甚至决定一休整就是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
“大庶女的兵死了那么多,她这次恐怕难以抵赖。尤其是哪些青铜重甲,足够母亲审查一段时日。”
萧倾羽面容冷淡冷哼一声,骤然张开手心,抛出一片青铜甲,那片甲上还带着淡淡的血渍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一声响。
就像打在人的心头,青铜甲片嗡鸣。
那些重甲兵是大庶女派出去的,那个蠢货竟将府中令牌都给了主将,主将将其堂而皇之的挂在身上,生怕别人不知她是奉了大庶女的命令。
私自囤积兵器是重罪,大庶女不仅囤积兵器还用铜钱铸造了一批重甲。
派重甲兵杀她的嫡姐,她这个王女。
王上此次就算再想庇护大庶女,也得先过了朝堂臣子的那一关。
萧倾羽不信既能猜忌嫡女的人,面对私自屯兵造甲的大庶女,能够保持一直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