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村中琐事12

第二十七章

“青哥儿,这是咋回事啊?你咋买了这么些东西?”好容易把看热闹的村民都打发走,苗氏紧张地拉了拉沈青的衣服:“咱家的钱都是我收着的,你哪儿来的钱?”

家里添新家什了,瞧着那崭新的大铁锅,瓷实的水缸和咸菜坛子,苗氏要说不喜欢、不高兴那是假的,可她心里也是着实慌啊。

沈青把院子门关了,门栓也插上,这才拉着苗氏进了自己的卧房:“娘,我有个重要的事儿和你说。”

他这话一出口,苗氏更紧张了。

沈青回来时想了一路,还是决定跟苗氏坦白——坦白一部分实情。

山洞、另一个世界、宋开霁、金银珠宝,这些沈青觉得都可以告诉苗氏。一来他们娘儿俩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相依为命,沈青从来没有什么秘密不能和苗氏说;二来日后他要频繁去到那个世界,哪能瞒得过苗氏?

就像今天,买了这些东西,苗氏能不知道不对劲?与其瞒着她,让她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还不如坦坦诚诚的实话实说。

只是另外一个世界有丧尸这件事,沈青并不打算告诉苗氏。即便丧尸并不会攻击沈青,可那也是丧尸!苗氏连沈青做樵夫都要担忧,遇见野猪都要掉眼泪,要是知道那边有那样骇人的怪物,肯定不会同意沈青再去往那个世界。tefu.org 柠檬小说网

可这样好的天降机缘,沈青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想来想去,便只瞒着这一点就好,其他的尽可如实告知:穿着奇怪的人,会发出奇怪响声的铁马、掉在地上没人捡的手串……至于那边为什么粮食那么值钱,沈青想了想,就说那边在闹饥荒吧。

沈青也是没想到,他学着说话,学着遮掩,还没咋对外人用上,先用到了亲娘这里。

再多的语言,都不如亲眼看见,都不如金钱的攻势来得实在。沈青把苗氏拉到自己床前,从床底下拖出来那个小背篓,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摆在苗氏面前。

苗氏:!!!

金灿灿的黄金,银晃晃的白银,还有叮当作响的玉镯、五颜六色的手串,厚实光滑的布料……苗氏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把她的眼睛都要晃晕了!

眼见着苗氏已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沈青正打算趁热打铁把这事儿说了,提出以后还要继续往来异世的计划,却见苗氏身子晃了晃,一把抓住了沈青的胳膊:“青哥儿,你……”苗氏哆嗦着嘴唇道:“你去劫道儿了?”

沈青:?

沈青很不开心,“娘!你怎么这样想我!我像那样人吗?”还真巧,刚被当铺的人怀疑东西是偷来的,转头就被亲娘怀疑东西是抢来的!自己看起来像人品那么差的吗?

苗氏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要说像,那还真有点像……不是说沈青品行不好,而是沈青在附近村子已经悍名远扬,村里和沈青一般般大的小子,两个一起上也不是沈青的对手。

不是说他一定会去抢,但是苗氏觉得,如

果青哥儿要是去抢,一定抢得到……

沈青气急败坏:“不是!不是!是我遇见稀罕事儿了!”他把如何遇见的野猪,如何躲入山洞,又如何发现山洞多了个出口,出去后遇到了宋开霁等事情,一五一十细细和苗氏讲了,只隐去了遇到丧尸的那一部分:我跟那人约好了,以后还找他换东西。我看那人也挺不错的,是个实在人,真是童叟无欺。55[”模样也不赖。

尽管沈青把整个过程都描述得只有好处,另一个世界又是如何遍地财富、没有半点危险,苗氏还是听得胆战心惊,直拍胸口:“你这孩子胆子咋那么大,突然出现的山洞你就敢往里头去,一点不知道害怕!”

沈青听人说他胆大,听得都快耳朵起茧子了。不过他可从来不觉得这是坏事,还有些自得的微微扬起脑袋:“那有啥可怕的?都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要是没往里去,能有这一床的好东西?再说了,我是被野猪逼到了山洞里,也没其他路可走啊。幸亏在山洞那头拿山楂和蘑菇换了把弩,才把野猪射死。不然单凭一把柴刀,我哪里是野猪的对手?主要是那把弩贵,不然那些菌子和山楂能换更多银子,还能换金子呢。”沈青说着,在那包珠宝里扒拉了几下,翻找出宋开霁给他的两个金镯子拿给苗氏看。

苗氏听得心惊肉跳,虽然金钱着实诱人,可还是担忧孩子的心情占了上风,加上,面前这不已经有了这么多珠宝了么?苗氏犹豫起来,不大乐意沈青再去冒险:“要不就算了吧,你以后别去了,也别再上山砍柴了,别又碰上野猪。我一想起你昨天半边身子是血拖着野猪下山来,我这心呐都蹦到嗓子眼了。以前是没法子,没活路,现在不是有了这一大包珠宝首饰了么,也够买两亩好田了,咱们以后就老实种田不成吗?”

沈青没想到他都把另一个世界说得那样安全了,苗氏还是担忧。可他并不愿意就此做个庄稼汉,这一包里,其他的他不识得的玉器就不说了,金子银子现在看着多,可真换成钱,也就几十两银子,买了地就不剩什么了,再说,“娘,老天爷既然给了我这番际遇,我要是不把握住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一番好意?况且人在村里,谁家摔了个碗、家里鸡少下个蛋,都恨不得半个村的人都知道,咱家凭空拿出来钱买地,让村里人咋想?以后这该砍柴,该上山,还得上。”

瞧着苗氏一脸的愁容,沈青又安慰道:“现在我有了弩,更不怕了。别说一头野猪,就是来一群我也能给料理了。您是没见那弩箭的威力。”

苗氏连连摆手:“快别提野猪了,还再来一群,你是要吓死我啊。”又叹气道:“没钱的时候为难,现在有钱了不能拿出来使,还为难。那整这些钱有啥用啊?”

沈青乐了:“不能买地盖房,至少咱可以吃得好些。关上门来谁知道咱家咋过得?以后咱们日日吃肉!”

他把买来的几件估衣拿出来给苗氏看:“瞧,我今天买东西的钱,就是当了几样银首饰换的。那个宋开霁简直不把这些珠宝当钱,一直嫌我拿的少,都是一把一把给我抓的。娘你都不知道,那边

的人有多奇怪!那边男人的头发都剃得就这么长,”沈青拿手比划了一下,“女人倒是有一些留长头发的,但也不像咱们似的留这么长。他们穿的衣服也奇怪,不像咱这衣服前襟是开的,他们的衣服是把布缝成一个桶型,穿的时候把头伸进去……哎呀我形容不出来!回头我偷偷带两件回来给你看看。”

沈青是发自内心觉得,这真的是老天爷赐给他机遇和危险并重的好机缘,并且是只赐给他们母子俩的:要不然他时常上山,没离了老沈家之前,那山洞怎么从来没出现过?一离了老沈家就显现了!

只有他这样又勇敢又聪明,还心肠好的哥儿,才能得老天爷这样照顾!沈青在心里美美把自己夸了一遍。

苗氏无奈地拿指头戳了戳他脑门,又摸了摸床上的东西,渐渐的也感受到了迟来的欢喜: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珠宝呢?

“也许还真就像你说的,是老天爷看咱娘俩可怜,开了恩了吧!”她又跟沈青确认道:“那头真没啥危险吧?闹着饥荒呢,不会有难民闹事儿吧?”

沈青不着痕迹道:“能有啥危险?一群难民而已。咱们村里吃饱了饭的都打不过我,更别说他们那群饥一顿饱一顿的了。”

他这样说,苗氏也觉得有些放心,她对沈青的武力值还是挺有信心的:“那也得小心着点,你胆子大,像你说的,是好事。但凡事也不能冒失了。”

沈青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

母子两个又商议了一番今后的计划:依着沈青的意思,他们俩最好个分工合作,苗氏在家蒸馒头烙饼,由沈青背去那个世界换金银,再把换来的金银首饰用夹剪剪碎了,隔上一段时间去倾银铺兑成银锭:沈青把那件汉子穿的茧绸直身拿来给苗氏看:“到时候我就穿上这个,再在额头上扑点土——我孕痣本来就不大显。这样谁能看出来我是个哥儿?”

苗氏此时真觉得自己是个有后福的,她生的哥儿咋就这么聪明!你说也没人教过他,就能自己想出来这样的法子来,满村的孩子没有比她的青哥儿更灵光的了。苗氏感慨道:“可惜了,你要是在石渠村长大,不知道得有多大出息!”

沈青笑了:“石渠村的水土比兰塘村好还是咋的?在石渠村长大就比在兰塘村要有出息?”

“不是水土的事儿。”苗氏道:“石渠村有个学堂你知道吧,就是苗童生他爹苗秀才开的,我叫老叔的。石渠村的小子都能去他那儿上一年学,不要钱,随便给点米粮意思意思就行。”

这学堂开的还挺大,附近好些村子的人都把孩子送过去念书,兰塘村也有。只是这外村的人收费,那可就不是一个价了。

这也是石渠村越来越富有的一个重要原因:全村绝大部分人家都姓苗,都是同族血亲,大家拧成一股绳,是真的团结齐心、互帮互助——比如苗兴苗旺要给苗氏撑腰,在村里招呼一声就来一群壮小伙子,换了别人家有事,也是这样。

而苗秀才免费给村子里的小子教一年书,也是为了苗氏一族的长久之计

。一年读下来,也就知道是不是读书的材料了:若有天分,族里会出钱供着科举,现在的两位秀才也会尽心尽力倾囊相授。

这村里有个带功名的,出了啥事儿要去衙门,心里都不慌!秀才见官不用跪,是在县太爷面前说得上话的。

而那些一年读下来,被判定没天分的孩子,也往往不会放弃读书,除非是那笨的实在不开窍的。否则都会自家出些钱,再让孩子跟着两位秀才多学两年,识些字能算账,就能去县城找个轻声又薪酬不错的活计。

如今县城很多小食肆的账房、伙计都是石渠村的人。一个姓苗的站稳了脚跟,就会带擎介绍着其他同族过去,慢慢的能去县城做工赚钱的人越来越多,村子可不就越来越富裕了?

“虽然说秀才老叔只收小子,但我们这些丫头和哥儿想要去旁听,他们也是从来不赶人的,只让我们安安静静待在旁边不许发出声音。”所以石渠村几乎是人人都识字,只不过或多或少罢了。像苗氏,平日里常见的一些简单的字,她认得好些,也曾教过沈青,只是不会写,也不会拿笔。

苗氏回忆起做姑娘时的日子,一向愁苦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我的青哥儿这么聪明,只听别人聊闲话就能悟出那么些道理,想出那么些主意。要是从小就能在学堂跟着听听课,不知道会多有出息?”

从前在老沈家,日子再难熬——姓沈的一家把她当奴仆使唤,沈志高喝多了酒还会打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时候,苗氏也只想着自己命苦,从来都是认命的。

可此时瞧着自己聪明机灵的哥儿,苗氏头一次生出了,倘若她没嫁来兰塘村,该有多好。

嫁人不仅仅是她的第二次投胎,也是她的孩子人生的起点。瞧着兰塘村只是比石渠村差了一点,可真的只差一点吗?

苗氏出神的想着,而沈青伏在她的膝盖上,轻轻道:“现在也不迟。只要有心学,什么时候都不迟,我将来一定会越来越有出息。”

老沈家院子。

沈老娘这一整天气就没顺过!昨晚上去找苗氏要猪肉不成,丢了好大的脸。儿子不但没护着她,回来还埋怨她差点害了自己:“娘您也这么大年纪了,不知道村里谁能惹谁不能惹?你骂骂苗春蕾也就算了,吴桂香那是个好欺负的?你瞧瞧,你一骂她,她就撺掇着村长罚我、还要打我板子,俺们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都让你们这些娘们儿给霍霍完了。”

沈老娘也生气:“都是吴桂香那个娘们戳嚯的,眼里一点儿都没长辈!没一点规矩!”

沈志高斜了她一眼。这一套说辞,他听得都头疼:一天天的把长辈、规矩挂在嘴边,他们家和村长又不沾亲,她算人家村长家什么长辈?只不过是年纪大些,别人客气才叫一声婶子。

这村里难道是谁年纪大谁说了就算的?人家吴桂香可是村长的媳妇!“娘,你可别再说了。以后也别去找苗春蕾和青哥儿了,离都离了,就当他俩死了,没这俩人。你再去,村长真打我板子可咋整?”

“他敢?”沈老

娘梗着脖子道,但气势到底是弱了些。方才村里那些爱说最的长舌妇们从她家门前过,特意嚷嚷着沈青买了一车的东西回来,把沈老娘给难受的,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似的。

沈志高都气笑了:他凭啥不敢?他要真打我了,你能把他怎么着?四十板子可不是玩儿的,要是下重点手,不等打完人都要断气,沈志高可不敢拿赵村长的心情来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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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沈老娘想说什么,可偏偏又没什么话能说,沈志高摆了摆手:“别说这些了,快做饭去吧。这两天吃的都是啥啊,嘴里淡得都没味了!记得给娇凤卧俩鸡蛋啊,别饿着我儿子了。”

提起李娇凤,沈老娘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她撺掇着自己去沈青家要肉的,结果害得自己挨了老头子一顿骂,还被儿子嫌弃,她却啥事没有,还要吃鸡蛋!“老大,你屋里的那个是尊金佛啊?还得我供着,见天啥活儿不干,吃东西没个够!昨天要不是她叨叨着非要吃肉……”

“哎呀娘,你说这干啥,娇凤那不是怀着孩子呢吗?我这岁数了好不容易得个儿子,不得娇养着点?”沈志高不耐烦了起来,直接打断了她的抱怨:“得了快做饭去吧。”

沈老娘没想到,自己一向最疼爱的大儿子,竟然会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果然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沈老娘胸口狠狠的起伏了几下。自从沈青母子离开后,这个家渐渐像变了一个样子,让她感到窒息。

比着李娇凤,她甚至有些怀念苗氏:当年苗氏刚和沈志高成亲时,沈志高也新鲜过一段时间,可苗氏从来没有拿乔跟自己别过苗头,都是自己说啥就听啥。

而这个李娇凤,却拐着自己儿子对自己不耐烦了。她能怨谁?她该怪谁?

沈老娘深吸了两口气,拎了猪食桶去猪圈喂猪。可刚倒下去两勺,就看见墙角一摊一滩的猪屎。沈老娘登时把手里的木勺一摔,直直冲到西厢房的窗户下头骂开了:“这猪圈多长时间没刷了,眼里是一点儿没活儿!”

房里传来低低的应声,沈老娘却还不肯罢休,又骂道:“猪草割了没有,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活儿不会干,真把自家当大家小姐了!一屋子懒货!饭做得也难吃,爷们儿们没一个满意的,在娘家没学过下灶啊……”

怨气,总是要有一个出口。

窗户外头贴着墙根儿传来连绵不断中气十足的骂声,沈志伟的夫郎赵艾叶躲在西厢房屋子里,搂着自己的女儿沈小娟一声不敢吭,不大的眼睛里噙着一滴眼泪,要坠不坠。

这个家也许总要有人做沈青,做苗氏。赵艾叶怔怔的想。从前……他也不是没有过过那样的日子,他刚嫁进来的时候,苗氏还能生养,沈璋也还没死。他却是个不好生养的哥儿,沈老娘那时一直待他都不好。

沈小娟锁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娘,阿奶怎么了?”她从来没被沈老娘这样骂过。以前打扫猪圈、割猪草这样的活儿都有沈青和苗氏做,她心情好了就和小姐妹去挖点野菜,懒了就在房间里绣手帕玩儿,她明明一直都没有割过猪草,怎么阿奶

忽然发这么大的火?

赵艾叶低头擦了一把眼泪,他根本没办法回答,只能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他可以过苗氏那样的日子——他也没得选。可他不愿意让自己好好娇养长大的女儿也走自己的老路。

另一头,沈青和苗氏简单收拾了收拾,打算趁着借了村长家的车,去一趟石渠村舅舅家。

“今年一年,我就初二那天去看了看你姥姥,”苗氏感叹。她幼年时父亲就去世了,苗老太太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儿女长大成人,辛苦可想而知。说起来,要不是苗父早亡,家里没了顶梁柱,日子越过越困难,苗氏也不能够嫁到兰塘村来。

他们石渠村富裕,又离县城近,村里还有两个秀才,满村的人都沾了沾文气。家境不错的姑娘多嫁进县城,做了城里人。

苗氏说亲的时候正是他们家最艰难的时候,苗氏只能下嫁到兰塘村。后来苗兴苗旺成人,都是能干也能吃苦的壮小伙子,家境又渐渐有了起色,可也晚了,苗氏嫁都嫁过了。

倒是他们小妹苗秋朵赶上了好时候,嫁进了城里。

而苗老太太一个寡妇养大四个孩子,实在不容易,年轻时候干活干狠了,亏空了身子,如今落下了病根,两条腿膝盖往下肿胀发疼,行走困难,常年在炕上坐着。日常起居都是苗兴和苗旺两人的媳妇伺候的。

这也是他俩屋里人说话硬气的一大原因。

之前沈志高要休了苗氏,苗老太太要不是实在走不了路,也想来兰塘村和沈老娘撕吧一场!

苗氏换上了沈青买回来那件葛布的估衣。还别说,真是人靠衣装,这衣裳颜色亮堂一些,瞅着人都精神了,气色也映衬得不错。此刻苗氏正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挑选沈青带回来的几块窗帘布:因为各个门面房装修风格不同,店主爱好不同,这些窗帘布也五花八门。

有厚厚的棉麻下面挂着流苏,又薄薄一层透明的白纱,还有摸起来有点像绸缎,带暗纹印花的。

苗氏在这一堆里面挑了又挑,最终选中了一块茶金色的布料,一面光滑如缎子,还带花草暗纹,另一面则看起来如普通棉麻一般:“这块好看!做件袄子都有富余,颜色也适合你姥姥那岁数穿。我这做闺女的多少年没往娘家拿过东西了,这回也让我沾沾我哥儿的光,好好孝敬孝敬老娘。”

她在老沈家的日子不好过,别说给娘家送东西了,就是回趟娘家耽误了给沈家干活,沈老娘都要责骂,反倒是两个娘家兄弟经常偷偷补贴她。这样想着,苗氏又选了一块浅绿的钻石麻。这块料子不如茶金色那块摸着质量好,颜色却更鲜亮,还勾了亮晶晶像金线一样的丝,上头也有花纹样式:“这块给你两个舅妈分分。她们是愿意自己做件褂子,还是给孩子做衣服,都随她们!”

沈青自是没意见,这些布料他就没想过要做衣服,本打算做成被面或褥子的,苗氏觉得做衣服好看,想送人也行。他下次再走远一点,看看别的门面房里还有没有窗帘,再摘一些回来就是了……或者宋开霁那里也会有布料?他上次没问,好多

不认识的东西也不敢多打量,怕露了怯。

那个世界的布料,可比县城卖的细致柔软。沈青想起那套卫衣的手感,心想着要是宋开霁那里有布料,他就不用去县城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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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把预备好的猪腿放上车,又分了四斤槽子糕出来,两斤一份包成两包,想了想对苗氏道:“再拿上点钱吧。舅舅家的萝卜和白菜应该都收了,趁着有车拉一些回来。”他打算多积酸菜多腌萝卜拿到那边去卖,需要的萝卜白菜不是少数,他们自家没有田地,只有一小块儿菜地才能结多少,肯定要跟别人家收。

与其给别人钱,不如给自己家人。他们现在有钱了,也不需要两个舅舅补贴了,该多少钱是多少钱,不然舅舅们在舅妈面前也难做人。

苗氏应了一声,回房拿了钱袋揣在身上,母子两个出村前,还特意饶了点路去了趟村长家。沈青拎着一包槽子糕拍了拍门:“桂香婶子,我从县城带回来的槽子糕,拿一份给你尝尝!”

“哎呀青哥儿,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啥!”桂香婶子正在院子里择菜,手上还带着泥连忙在围裙上蹭了蹭:“你赚钱这个不容易,还想着给婶子带东西!”

“应该的,”沈青笑眯眯的把槽子糕递到桂香婶子手上:“我和我娘还想去趟石渠村看看我姥姥,天黑前回来,到时候我再把车给您送回来。”

桂香婶子哪有不答应的?连声应道:“你随便用,明天再还回来也成!”又道:“你娘可算肯出门了,也该去看看你姥姥了。”

之前苗氏刚和离,自觉脸面无光,都不敢往石渠村去,生怕把娘家名声都给带累了。

三人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一派其乐融融的氛围,屋子后头,村长家老大两口子正一起修菜窖,大儿媳妇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回身给了自己男人一肘子:“石头,你说咱娘是不是看上青哥儿了?别不是想把青哥儿说给老小?”

赵石正喝水,闻言一口喷出去老远,呛得直咳嗽:“啥?你说啥?!”

“哎呀,你小点声儿。”大儿媳不妨被喷得半边身子都是水,生气地捶了自己男人好几下,赵石还以为媳妇在给自己拍咳嗽,心里美滋滋的,就是觉得这力道有点太大了。

大儿媳一边擦着身上的水一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觉得咱娘这几天和青哥儿来往太频繁了吗?还和苗婶子那么亲热的说话,你不知道吧,以前咱娘顶瞧不上苗婶子的。”

赵石还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咋知道的?”

“看出来的呀,每次碰上苗婶子,咱娘又是撇嘴又是翻白眼,那瞧不上都写脸上了。要不是看上青哥儿了,咱娘现在能对苗婶子这样的态度?我今天早上还瞧见咱娘给了青哥儿两个豆包。”她舔了舔嘴唇,比划出两根指头:“两个啊!”

别看桂香婶子给的时候挺大方,实际上这豆包在他们家里,也不是随便吃的。

这事儿从早上开始,她就在心里偷偷琢磨一天了。其实和青哥儿做妯娌也不错,青哥儿是出了名的能干,又是个爽快的性子不难缠,还

能砍柴、打猎,这要是成了自家人,以后岂不是常常能吃到肉了?

至于模样个头啥的,大儿媳在心里有点恶劣的想,那就是老小的事儿了,自己又不和青哥儿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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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的大儿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末了摸了摸后脑勺:“这要是真的,以后老小的日子可精彩了……”

前院,沈青和苗氏走后,桂香婶子喜滋滋的把槽子糕拿进屋里。这槽子糕其实就是老式鸡蛋糕,乡下人走礼不喜欢闹虚的,整那花花绿绿的点心两口就没了,还不如称二斤槽子糕实惠。

桂香婶子的大儿媳妇是不是瞎猜的?还真不是!桂香婶子真动了一点把青哥儿说给她小儿子的心思。

村长夫妻俩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前面四个儿女都已经婚嫁,唯独这个小小子,许是因为年纪小,有些被宠坏了,竟不似兄姐们省事,人也懒惰:让他干点啥活儿吧,他就跟懒驴上磨一样,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就是不好好干活儿。

他们家是村长,家底也殷实,孩子就算性格没那么好,也不至于娶不上媳妇。只是桂香婶子总想找一个能板板小儿子性子,约束着他走正道的媳妇或夫郎。

从前她看不上苗氏,更看不上老沈家,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家做亲,从来就没想过沈青。可这么几天接触下来,桂香婶子只觉得青哥儿真是个极好的人选。

她疯狂心动,但是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青哥儿小时候把自己小儿子按在地上摩擦,打一顿还不够又把裤子扒下来扔树上的画面……

到底是亲儿子,再不成器那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还是会心疼的。桂香婶子沉默片刻,在心里劝自己: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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