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起的手久久未落下,孟晓棠撑起身子,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你骗朕……”李云奕修长的手指在她命门四周轻抚,喃喃说道,却听不出半点情绪。
孟晓棠不由缩紧了脊背,明明心里害怕,贴他却贴得愈发紧,小声关切道:“皇上,你怎么大半夜过来了啊?”
李云奕不言语,走到床边,本想将她摔进被褥里,然后决然地转身离开,从此不再见这个欺上瞒下的狗奴才,
可一碰到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将她轻轻放下,还扯过被子给她盖上,掖了掖被角。
瞒是瞒不住的……孟晓棠静下心来,伸手要去拉他,倒不如自己先交代为何会武功,这个不难。
李云奕却站起身,背对她整理着自己的常服,随口道:
“朕以后不要再见到你。”
李云奕极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孟晓棠伸出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整理好了常服,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孟晓棠将自己裹在被中,觉得有些冷,不由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四下安静极了,似乎可以听得见雪花落下的动静,她看着顶上的帐子。
眼睛有些痒,伸手揉了揉,揉着揉着,泪水就给揉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这泪水开了闸,就再也忍不住,耳边回荡的是李云奕最后那句“朕以后不要再看见你。”
一遍一遍又一遍,她好像从未受过委屈的孩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遭遇了什么,然后终于不可置信地失声痛哭。
梅用悄悄地站在远处回廊的柱子旁,生怕叫值夜的宫人给看见了,喧哗起来,扰了太后的清净,丢了皇上的面儿。
远远地,他就瞧见皇上走到了院子里,大氅也没披着,就这么一身常服若无其事地走在风雪中。
就算是心里乐开了花也不能这么的呀!
梅用忙弓着腰小心地迎上去,一走近,才发现皇上哪有什么乐开花,脸色差得很,一脸淡漠地缓缓走过。
梅用战战兢兢地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直到离了普宁宫,再抄近道出了万寿园,一路上,皇上都一言不发。
上马时,皇上终于回头望了一眼万寿园,然后问梅用:“如果有人欺骗你,还心怀不轨地接近你,你会怎么办?”
梅用歪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紫禁城那么大,各宫各院各坊的宫人合起来得有数万人众。
这些宫人之间常常你骗我我骗你,你唤我哥哥我唤你姐姐,面上笑靥如花,背地里尽琢磨着阴损招儿。
欺骗呀,心怀不轨呀,都是常事。
梅用斟酌了半天,说道:“奴才无权无势能怎么办,最多心里难受一阵子便过去了。”
“可朕是这么好欺负的么?”
皇上突然抬起头,眼圈发红地瞪着身后辉煌恢宏的万寿园,那灿烂的火光在他清透的眸子中蔓延,像是落了一片星河。
而这片星河,竟像是要下雨了。
“朕不一样,谁胆敢欺瞒朕……朕会杀了她。”
李云奕握紧缰绳,高高扬起马鞭落下,策马往紫禁城而去,寒风烈烈,刀子一般要将人撕裂。
他想起也是那样的雪夜,孟晓棠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去湖里捡他扔掉的冬靴……
就连这个也是假的么?
他手中的鞭子挥得越来越快,梅用见他在山野间如此不管不顾地策马,心都快跳到了喉咙口,扯着嗓子喊道:“皇上~~仔细着路~~”
可他已经寻不见皇上的影子了,梅用在这山野间反倒自个儿害怕了起来,吓得抹泪,
正要放声痛哭,只见身旁忽的蹿过一道影子,极快,眨巴两下眼睛的功夫,一人一马已经越过了前面的山丘。
快得跟幻觉似的。
李云奕不管不顾地策马狂奔,加之他又心神不宁,烈马奋蹄而起的时候他没握紧缰绳,就这么凌空重重地摔在雪地里。
他在雪地里躺了一会儿,闭上眼睛,静静地平复心绪。
在他闭眼的时候,一道影子慢慢靠近,在他身旁蹲下。
他一睁眼,眼前突然被什么盖住了,一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