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策马而立,一路走来,汉人跪满一地让他心生感慨。他翻身下马,扶起最前面一位老者,然后环顾四周朗声说道:“汉人同胞们!你们受苦了!”
话还没说完,场中已是哭声一片,太多的苦难,又有谁能真正关注?一句受苦了,让这些汉人想起过往种种,不由得失声痛哭。
冉闵心中也是一痛,看着失声痛哭的汉人同胞,他想改变汉族悲惨命运的决心又坚定了几分。他提高音量,浑身气势一变,接着喝道:“如今乱世,我汉人当自强!闵虽不才,愿以满腔热血为我同胞求得一线生机。渔阳郡城有我一天便不会再让异族欺辱!”
这声音掷地有声,就如宣言一般使得在场的胡人与汉人心有戚戚。而跪满一地的汉人那原本空洞麻木的眼神也渐渐有些生气,他们更是高呼大喊!
良久,冉闵做了做手势压下众人的欢呼,说道:“汉人同胞们,从今天开始,我会在军营门口设立一个鸣冤处,有什么冤屈都可来找我。我会派人调查清楚还大家一个公道!但是,如果有人无中生有,故意报复胡人,那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话音刚落,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石将军说得很对!本官也做个表率,从现在开始在渔阳郡,本官治下,如有再欺辱汉人者,一概重罚!”
见来者是渔阳郡守崔烈与扶余部落首领于罗山,众人连忙分出一条道路,让两人前行。崔烈的话让所有人都大感惊愕,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冉闵嘴角一扬,露出一丝微笑,心中不由得感慨姜还是老的辣,“这老家伙倒也会打蛇上棍!”
见崔烈给自己一个面子,冉闵也不会太不近人情,虽说他知道崔烈的目的,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对他的回报,他双手抱拳,爽朗一笑,大声说道:“崔大人抬爱,以后闵与这些无助的族人还要靠崔大人多多关照了。”
崔烈与于罗山相互看了一眼,一切都如他们所料。他哈哈一笑,摆摆手,说道:“石将军客气了,我们同朝为官,身为地方父母官当然要造福一方百姓了。”
“崔大人说得很对,这渔阳郡以后还得要靠两位才能保得一方安宁啊。”于罗山此时也一笑,接过崔烈话头,笑道。
“两位客气了,如不嫌弃,不如进军营我们痛饮一番以庆祝击退马贼如何?”冉闵抱抱拳,又是一笑,向着崔烈与于罗山说道。随即,他扭头对蒋干吩咐道:“去弄些好酒菜,本将要请崔大人、谢先生与两位首领喝酒!”
说罢,冉闵身子一侧,让开一条路,向着场中几人笑道:“请,几位贵宾。”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着各自精光,哈哈大笑起来。不久,几人相互客气一番,便相继走入将军营帐。
将军营帐中,早有黑甲军士摆好席位,冉闵与几人相继入座。
待到几人坐定,黑甲军士端来酒菜,冉闵留下蒋干与刘延豹,将黑甲军士遣退。他拿起案上酒壶,依次给众人斟满酒,随后回到自己主位,端起一碗酒环顾四周,略带伤感缓缓说道:“诸位,闵先干为敬!敬我们为这场战斗中先去的数百位弟兄!”
说罢,他仰天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胡人酿的酒辛辣,劲道十足,一碗下去就如一道火流直灌而下,火辣辣却舒爽异常。冉闵心中那份伤感也顿时被这烈酒烧散了不少。
听冉闵这么一说,几人也无任何不情愿,跟着冉闵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毕竟,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战死沙场的勇士都值得让人尊敬。
冉闵再次斟满酒,看了看座下的面无表情的杜洛西与一脸怪异神情的谢据,眼睛精光一闪而没,他起身走到杜洛西与谢据身前,转身面向崔烈与于罗山,哈哈一笑,说道:“这第二碗酒,当属丁零部落杜洛西首领莫属了。要不是杜洛西首领深明大义派人通知,只怕结局便不会这般了。而在我率军迎敌之时又是杜洛西首领协同谢先生帮忙守城,才让闵免去后顾之忧一心杀敌,以至于取得大胜。因此这碗酒,敬二位!”
冉闵转过身向着杜洛西与谢据敬到。
杜洛西此时大为尴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冉闵的话虽说表面是十分感激自己,但是场中之人都是精明的人,谁又听不出冉闵这番抽刀子的软话呢?这分明是要将自己的后路彻底斩断,让自己彻底选边站!
冉闵见杜洛西表情尴尬,心中只觉解气,“哼!想两遍沾腥,哪有这等好事?那五千马贼就是乌桓部落的人马,要不是谢据悄悄告诉老子,老子还蒙在鼓里。你这老小子竟把这么重要的事隐瞒,要不是一开始打怕打疼马贼然后解决红胡子,只怕会被那五千乌桓部落人马打个措手不及,吃个大亏!”
听得冉闵这么一说,崔烈与于罗山私下悄悄互望一眼,虽然知道冉闵有意逼迫杜洛西选择,但是对于杜洛西,他们还是有些恼火的。杜洛西招呼都没打就跟着冉闵告密,熟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早知道黑甲军这么厉害,他们就不该让杜洛西占了头功。
见到众人看着自己,杜洛西无法,心中已下决定。他尴尬一笑,端着案上美酒,站了起来,遥敬几人,开口说道:“石将军客气了,为渔阳郡出力是本人应该做的。”
杜洛西顿了顿看了看几人,沉默片刻,蓦地深吸一口气,抬头大声说道:“往后石将军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本人与渔阳郡丁零部落为将军马首是瞻!”说罢,他仰头将碗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哈哈哈……”冉闵闻言心花怒放,一口灌下美酒,握住杜洛西手臂放声大笑。他没有料到杜洛西竟这么有魄力,原本以为杜洛西会委婉推辞,或者油盐不进。却不料他竟然直接投诚!
当然,冉闵也知道,这个投诚并不是说收服,杜洛西这个人是一族之长,而且他既然有这魄力那自然不会屈居人下的,这个所谓的投诚只是互相合作而已。但这个互相合作在胡人与汉人势不两立的情况下进行,的确是需要赌上全族未来的魄力的。
冉闵见众人喝尽碗中之酒,暗暗点点头,心中大事已去其一,而且结果还非常理想。他来了兴致,随手拿起酒壶再次给自己碗中斟满酒,眉头一挑,戏谑的眼神扫过在场几人的神情,嘴角一扬,露出一丝微笑,轻轻说道:“接下来这碗,想必诸位已等不及了。来,干了!敬为我们送上丰富物资的红胡子与乌桓部落勇士!”
众人闻言,眼中精光大绽,几人聚集于此等的就是冉闵这句话!几人哈哈大笑,冉闵的脾性还是让他们所喜,互相敬了一番然后仰头灌下碗中之酒。
“诸位,如今渔阳郡最大的马贼团伙,红胡子一伙人已被闵率众击溃,剩下一些土鸡瓦狗收拾起来不需费多大力气。红胡子苦心经营十数年,且能武装两万人马,想必这么多年他捞了不少好处吧。”冉闵见几人看来,放下酒碗,微微一笑,轻描淡写说道。
“岂止是不少,想来比我们任何一家都富余得多。”杜洛西一旦放开,便也活跃了,听冉闵这么一说,他闻歌知雅意,接口道。
崔烈与于罗山点点头,赞同杜洛西所说,毕竟生活在此这么多年,都知根知底了。
冉闵对杜洛西又高看了几眼,心中暗暗想道,“这老子还真是个老狐狸,心思这么活跃。既然主动配合,那让他多得些好处也没多大关系。”
冉闵眯了眯眼,点点头笑道:“即是如此,不知诸位有没有兴趣去红胡子老巢游览一番?”
听得冉闵这么一说,几人呼吸顿时变得沉重起来,然而却没有一人开口接话。虽然与冉闵接触时间很短,但是几人都十分了解冉闵不是个会吃亏的主,这等好事放手,利益均沾,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没多时,他们就听见冉闵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乌桓部落五千多战士扮作马贼攻击渔阳郡城这事,你们应该都很清楚,而且证据也十分明显,这就是叛逆死罪!本将有意替大王替赵国清除渔阳郡内这等叛逆之族,不知道诸位有何看法?”
这话石破天惊,使得几人无比震惊!他们没想到冉闵做得这么绝且胆大包天,竟然想要清除渔阳郡内的乌桓部落!渔阳郡内乌桓部落虽说只是乌桓大部族中的一个分支,斩杀一个头领也不是太大的事,但是如果灭了这个小分支,那这就是天大的事了!数十万之众的乌桓大部族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势力,一旦惹起纷争,那将会爆发一场国家之间的大战!
这大战一旦爆发,牵连甚广,自己几人有很大可能会第一时间被推出做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