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一种另类的轮回,独属于兄长的能力。”
“在不同世界开出相同的花,无论是你,还是我,认识的都是同一人。”
许莫漓做出最终定论。
语气复杂。
对她来说,这是好事,意味着兄长完全记得她。
但看着正对面的魔女,看着自己亲手送到兄长身边的魔女,许莫漓又无法开心起来。
明明是她先来的……
明明她才是第一个……
如果她能更果断点的话……
许莫漓突然沉默。
既有对当年之事的愧疚,也有对如今事态发展的不安。
她有些不确定,是否要维持原计划,直至本体降临才和兄长重逢。
在迟疑中反复。
在犹豫中不决。
最终,许莫漓的身影缓慢消散于克里莎面前,意识回归本体,陷入漫长的思考。
克里莎的突然出现,成功打断了女仙的原本计划。
“奇怪的人……”
“但确实是个好心人。”
屹立宇宙许久。
魔女给出这样的评价。
她是情感淡漠的魔女,是离开太阳就无法生存的影,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许莫漓那种明明在乎,却又迟疑着相见的态度。
现在。
导师的麻烦已经解决,魔女决定继续陪伴在导师身边。
“嗡——”,空间颤鸣。
克里莎手持魔杖往前踏出一步,周边时空变换,等到再次稳定下来时,已从浩瀚宇宙回到许系房间。
床榻上,许系被保护在魔法结界内,睡得很熟。
魔女凝视那张脸庞许久。
似在铭记,似在回忆。
直至太阳有了东升的迹象,才带上小木椅,平静的消失于空间涟漪,回到许系为她挑选的房间里。
魔女不愿给许系留下坏印象。
不愿让许系看见,明明不准进房间,却还是偷偷进入。
“愿您安康,导师……”
淡漠空灵的道别在空中回响消散。
————
梦是寂静的,宛若无声的深渊。
梦是瑰丽的,拥有缤纷的幻想。
躺在柔软的床榻后,许系的意识很快沉降,在模糊的状态里层层下跌,直至坠入朦胧虚幻的梦境世界。
泛白,无垠,像是一大块歪斜的巨大白云。
这真的是梦吗?
许系迟疑,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很清醒,与其说是在做梦,倒更像是元婴出窍、冥想沟通世界的状态。
“这到底是……”
就在许系疑惑时。
如同星海般浩瀚的空白世界,悄然浮现色彩。
斑斓而神秘的梦,倒映出心灵的真实,显现出许系无比熟悉的身影。
大雪纷飞。
寒意入骨。
这是黑石城的冬天。
洁白的雪花在富人口中万分美丽,落在穷人肩头时,轻飘飘的一点都会化作沉甸甸的负担。
“兄长,怎么还不回来呀……”
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木屋门口。
两只小手捂在嘴边,不断给自己哈气,时不时的,会往道路的尽头眺望,似在等待什么。
尽管她的鼻尖被冻得失去知觉。
许系怔住了:“莫漓?”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帮那娇小的身影拂去雪花。
但这一动作。
却使得梦境变化。
在手掌的挥舞中,五岁的年幼女孩快速长大,变化作十三四岁的病弱模样,独自平躺在洞府床榻上。
双眸无神,好似失去一切希望。
“对不起,兄长……”
“是莫漓拖累了你……”
眼前的片段。
似乎是模拟世界内,许系不知晓的,以许莫漓为主视角的内容。
那时的许系还在外界寻药,病弱的女孩在洞府孤独醒来,面对空寂冷清的房间,以及身体内部的虚弱,她陷入深深的自责。
觉得是自己拖累了许系。
“没事的”,许系轻声回应,即使他知道,这是不会有任何反馈的梦境。
再接着,梦境继续变化。
云雾汹涌,改天换地。
这次出现的,不再是许莫漓的景象,而是灰银长发的魔女,在许系寿终后独自行走世界的故事。
她在世界的角落行走,世界的角落储存她的故事。
如幽灵。
被遗忘。
独自一人走向未知。
“导师,我究竟该做什么……”,迷茫的魔女抬头仰望天空,太阳是炽热的,却不是魔女的太阳。
她茫然了,不知该去往何方。
在许系的沉默中,梦境里的克里莎开始尝试,进行她与许系所拥有的共同回忆。
她曾支配世界的龙种,培育出一堆五颜六色的龙血草。
她曾独自游行于大海,看着虚幻的彩虹垂落,却触摸不及。
她曾短暂定居某座小城,在仅有自己的屋子里,摆满许系的生活用品,塑造出许系仍然存活的假象。
并尝试做一些,可能会被许系夸奖的行为。
“导师,您看。”
“我也可以将筷子用得很好了……”
“不会像以前一样,随便掉落了……”
安静的餐桌上。
魔女的手指不再笨拙,熟练的使用筷子,夹起一块魔兽肉,放到对座空无一人的碗里。
阳光没心没肺的投洒下来。
却没给魔女带来暖意。
她只能通过这种欺骗,不断麻痹自我,为自己提供继续前进的动力。
“莫漓,克里莎……”
梦境投影的是过往。
现实世界里,许系已经与魔女重逢,对妹妹的安全也抱有信心。
但面对这样的画面,他的内心仍会被触动。
模拟是真实的。
经历是存在的。
人与人的故事造就独特的情感。
这些是难以忘怀的。
然而,就在许系为之感伤时,梦境的画面却再次涌动,同时出现了许莫漓和克里莎的影像。
并非年幼时期,也非模拟之时。
而是彻彻底底的。
两次模拟结束后的强者姿态。
“啊?”,许系愣住了,只见画面里的妹妹和学生展开激烈大战,打得群星爆炸,打得空间崩溃。
越打越凶,颇有种毁灭全宇宙的趋势。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梦境中的许系想要阻止。
但战斗的波动太过汹涌,直接将他吞噬殆尽。
画面破碎。
晕眩袭来。
在略微刺眼的清晨阳光中,许系睁开眼眸,脸色稍显疲惫:
“果然是梦吗?”
“不过,以我现在的境界,不应该做这种稀奇古怪的梦才对,难道是某种预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