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延前往行宫将齐铭接回来之前,他正与何寅商量是否要让西临臣服,宁无缺怂恿着李正襄让李正襄带他上殿。
二人在承明宫门口絮絮叨叨,边走边挤,看上去又十分融洽,殿外站着的守卫也没敢拦,宁无缺原本东张西望的,看见何寅后立刻收了乡野村夫入殿的好奇心。
“当然得讲究方法,应恩威并施;我们可以利用西临羸弱、南月皇亲临锦安对太子辉展开第一次威压,再派个合适的人选接待,此人必须是锦安的肱骨重臣,并且能沉着应对……”何寅言至一半,看见宁无缺后戛然而止。
齐延看见宁无缺既不忌讳也不掩饰,继续与何寅讨论:“让西临臣服的办法多的是,恩威并施也并不是难事,这些事你都可以不用操心,本王自会安排;本王感兴趣的是,你说北渊断了对西临的援助,西临再犯,郑氏对锦安将分身乏术。”
这男子面相有点凶,举手投足中与李正襄亲密无比,多半是冢门过来的;何寅打量完也没有过多的理会,见齐延不避讳,那他也不必遮遮掩掩,疑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齐延叹道:“凉州战乱是南月挑起来的,现在与西临打起来绝不是明智之选,本王在想,太子辉应该也不想在此时与北渊交战;只是这样的福报投喂给西临,实在有些可惜。”
打是不可能打起来的,就看某些人要怎么利用,三朝聚首,实属难得一见。
宁无缺听了个大概也猜了个大概,战场上菁柠所言,凉州兵乱有太子辉参与,太子辉算得上是最终的受益者;宁无缺恣意而谈:“那太子辉并非池中之物,指不定他正想着在北渊讨点东西回去,称个臣而已,又不是要他的命;若殿下过早暴露意图,强制让他俯首称臣,就西临这贪得无厌的做派,一定会想着法子在北渊多捞一点油水。”
齐延眸子一沉,驳道:“不,一开始就要让他明白本王的意图,他想多捞点好处,那我们就用他的命来告诫他,让他信以为真,让他动摇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北渊可以自信到与西临玉石俱焚。”
何寅闻之皱眉,疑道:“为何是太子辉?太子辉能掌西临国事?”他想的浅,眼前的利便只为让郑氏倒台,复元氏光辉。
不过也好,何寅的意图提醒了齐延,就目前来说,让郑氏倒台这方面,他们就是一路人。
“太子辉在西临当了六年过街老鼠,说颠覆就颠覆,到头来掌权的还是他老爹,你信吗?”宁无缺嗤笑,挑眉轻看何寅,言,“这位小官,你还是太年轻了。”
最能忍的人往往是最狠之人,太子辉是,他何寅也是。
“将军说的是。”何寅虚心接受宁无缺的批判,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要屈服的意思,他继续请教道,“那,这西临皇……”
“西临皇不过是太子辉手上,借机背叛,趁着日后南月再攻打北渊,北渊应接不暇,西临出尔反尔的又一个替罪羊。”齐延一语中的,这西临演来演去就这么一出戏,谁在背后主事,表面上又是谁在背锅。
何寅再问:“殿下这样笃定,为何还要满足西临?这赠予之物,给还是不给?”
“你不是说,西临能牵制住郑氏吗?西临臣服后就是北渊的附属国,就理应归北渊监视、管束,日后派郑氏去西临建府好了。”前面的话已表明齐延要让西临称臣的决心,而后面的话,他好像在故意说给何寅听,齐延抬眸直视何寅,言,“本王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除去郑氏,在必要时刻,先掌握住西临叛变的时机,或者日后逼着西临叛变,来为本王创造时机。”
何寅听之诧异,心想:这便是齐延的城府吗?比起他眼前那点蝇头小利,这完全就是化被动为主动,在合适的时机打郑氏一个措手不及。
“殿下……英明。”何寅迟顿,一时竟把话说得磕磕巴巴。
宁无缺皱眉,疑问道:“殿下,不把西临掌握在自己手上吗?”
“西临毕竟是一个大国,我们的人一旦过去就没有援助,反而受欺负,西临和越州积怨颇深,郑青山像个憨憨不可靠,但谢谦还算有点头脑……”齐延所思也暂时到这里了,想多了头疼,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也未必会像他想的那样顺利;这无非是下了一盘带有赌博性质的棋,只是他的赌局要比寻常人更大些,他叹道,“就这样吧!何寅,你去把秦风叫来。”
“是。”何寅悟到七分,领命离去。
宁无缺目送何寅,人一走,这嘴就开始不停歇了,他提醒齐延:“这叫何寅的看着瘦弱、不堪一击,但眼神十分尖锐,他身世清白吗?不清白的话,慎用。”
“他是个可造之材,把他留在身边,的确少了许多麻烦事,只可惜不为我所用。”齐延又开始懒散,这么随意一靠,与宁无缺闲谈。
“那你还在他面前透露这么多。”宁无缺动手动脚,随意翻了翻齐延案上的折子,这折子上的文章文绉绉的,看着就头疼,他撇嘴,立马又丢回案上。
齐延道:“目前他算个无主之人吧,物尽其用罢了。”
齐延突然看向李正襄那根木桩子,命令道:“李正襄,你现在回王府,让沈侧妃准备一份别出心裁的万寿宴布局图,告诉沈侧妃,务必要让西临太子在南月面前有那么一丝优越感。”
“属下领命。”李正襄抱礼离去。
宁无缺又言:“这恩,是不是有点惨兮兮的?”
齐延道:“惨是惨了那么一点,太子辉既然打了这样的算盘,就必须承担相对应的屈辱与风险,不是吗?”
“行吧,你都这样布局了,别人也只有承受的份,雷霆雨露啊!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宁无缺半带敷衍的奉承道,说完又四处张望,他对大殿外那两尊石狮子特别感兴趣,这嘴里还真的含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