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事潮迭起2

兴庆宫里里外外铁甲相对,风吹火曳,金吾卫与羽林军个个剑张弩拔,一触即发。

齐铭示意:“凌霄。”

“看样子皇帝不准备接受哀家的援助。”郑葶苈说完甩袖坐上凤椅,裙摆旖旎,仪态端庄,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凌霄举刀大喊:“上!”

一声令下,金吾卫百人有几人颤颤上前,绝大多数不动,霎时间无人再动,大殿静谧无声。

两方对峙、剑拔弩张,皆是假象。

“你们做什么?”齐铭不敢相信地怒斥,他将郑朝颜放下,整个兴庆宫就传出齐铭的叫吼声,“你们动啊!你们要拥护一个欲控天子行为、干预朝政的当朝太后吗?”

无人理会,齐铭猛推他身边的护卫,嘶吼:“说话啊……你们回答朕!”他或许忘了,金吾卫曾隶属段盛安,而他的麒麟卫只是负责守卫甘露宫,兵甲或缺且无实权,只为彰显皇帝移驾威严罢了。

齐铭这天子当得真窝囊,而此时最能感触的就是被齐铭抱来的郑朝颜,她赤脚落地,地面寒凉,脚掌不觉缩了缩,正如齐铭继位如履薄冰,她看着齐铭如跳梁小丑一般在大殿狂吼,并且无人理会,他是个皇帝啊!

齐铭张牙惶恐,戾气全盛,他毫无理智地抽了旁边一个金吾军士的剑,冲向郑葶苈;此时大殿后方传来军士踏地的步伐声,他们从大殿之后蹿出,不过十人的黑甲护卫,步履强劲,震慑齐铭,领头人一手拔剑拦在郑葶苈身前接下齐铭一剑,并与之僵持,另一只手挥下,黑甲护卫得令,他们将凌霄围了。

郑葶苈在谢谦身后道:“哀家给皇帝介绍一下,这是哀家准备提拔的殿前指挥使,越州岐釜谢谦,谢将军。”

谢谦看着眼前瘦弱的齐铭,道:“臣,谢谦,见过陛下。”

谢谦,郑青河身边的副将,郑扬帆师出此人,西临边境暴乱经他一手指挥,小有名气。

当初齐延逃离岐釜时,下令封锁岐釜;楚云天护沈均无忧时,拦沈均去路,也曾恐吓楚云天;更是协助沈均处理岐釜兵器走私案的将领。

齐铭面目狰张,狂斥:“谢谦你这是造反!”

谢谦不紧不慢地说道:“君侧奸佞当道,殿前指挥使凌霄欲谋害陛下,太后娘娘明察秋毫,臣为陛下清君侧。”

黑甲守卫闻声而动,凌霄遭了七八人围攻,兵器碰撞,声音单调却人人心慌慌;这几人训练有素,必是沙场久经,凌霄能抵挡一时,终究要被攻克。

“陛下。”郑朝颜叫了一声,这一声充满了怜意,顺带冲毁了齐铭最后的倔强。

齐铭松了手连连退后,跌坐地上,长剑掉落,宣告失败。

谢谦收剑,退守一旁,凌霄束手就擒,下跪弃刀。

郑葶苈道:“朝颜,过来,哀家护着你。”

“姑母。”郑朝颜神情恍惚,像一个提线木偶,主人轻轻一唤,她就过去了;郑朝颜跪守郑葶苈膝下拽着她的裙摆,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那不容忤逆的威颜,好似祈求,祈求郑葶苈放齐铭一马。

齐铭失神道:“请母后扶持。”

郑葶苈道:“跪好了,大声点,哀家听不见。”

齐铭很听话,他缓缓爬起来跪好,屈辱大喊:“请母后扶持!”

“那行,谢谦的事是第一件事,剩下的我们一件一件的来。”郑葶苈道,“秋蝉,去把皇后请来。”

齐铭慌张:“母后要做什么?”

郑葶苈道:“皇帝曾许诺,哀家自然不能让天子之言变成一席戏言,不然日后如何威慑锦安氏族,如何让四海列国敬服北渊?”

“不用母后费心关照儿臣了,儿臣这皇后的位置也已坐腻,陛下自然不能失信于民。”刘娥姬一身素服穿越层层兵甲踏进殿内,无钗环,无花鬓。

郑葶苈绕有情味,言:“皇后来了?”

齐铭失神地喊道:“娥姬……”

刘娥姬弯身从失魂落魄的齐铭身后环住他的脖颈,声音清凉,笑言:“陛下,你曾许娥姬一心一人,先有沈昙风华万千,后为郑朝颜怒发冲冠,你今日下场娥姬可谓是笑逐颜开,谋划了这些年,今日因为她毁于一旦。”刘娥姬怨恨地盯着郑朝颜,那目光感觉要吃人,“娥姬本与陛下相知相许,就算落得如今地位,也该视陛下若神明,可高处不胜寒,着实寒到娥姬心慌意乱、无暇他顾;你宫里这些桃花烂事娥姬看够了,还有你那些妃子的饮食起居我也管够了,什么一见倾心,什么主持中馈,我非贤淑,也不是良人!”

刘娥姬一手挡着所有人的视线,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一支凤簪,她抬手狠狠刺下,众人惊慌失措。

那根凤簪刺入了齐铭的肩膀,齐铭双目慌动,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娥姬。

刘娥姬报以温柔笑容,有如世间明阳,她在齐铭耳边厮磨:“陛下,睡会吧!剩下的屈辱,娥姬替你受。”随之推开齐铭,身姿佝偻,大笑狂语,“哈哈……齐铭,我还是王妃的时候你就寻花问柳,丝毫不把我当回事,如今当了皇后也不过如此,皇后尊容母仪天下,我原本就是锦安笑话,尊容根本就不存在,你多情你活该啊!”

郑葶苈看着疯癫的刘娥姬,闭目言:“皇后失心疯,北渊不能坐视一个疯女人母仪天下,传哀家懿旨,废刘氏后位,贬做妃位,禁足清寒轩。”

这惩罚算是轻的了,郑葶苈没有说她行刺齐铭欲行不轨,也没有说她辱骂皇室失德失仪,只说了一个简单的失心疯而已。

郑葶苈知道刘娥姬这些年对齐铭如何,也清楚刘娥姬一心一意只为齐铭安好,无条件纵容齐铭,为齐铭委身低下。

刘娥姬被带走,齐铭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郑葶苈再道:“今夜就这样,宣御医吧。”

今夜无眠夜却已息事宁人,明日依旧继续,风声鹤唳也会化作无事发生,锦安之人只知皇后刘氏发疯伤了北渊陛下。

郑葶苈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齐铭,言:“哀家放纵你多时,你的小伎俩也该使够了,你就是哀家养在笼子里的仓鼠,本质就是怎么也跑不出这道滚笼。”

谢谦道:“太后,凌霄要杀掉吗?”

“摄政王殿下。”殿外有人喧哗,并出手拦截。

齐延带着少有的傲慢与猖狂,他一手扛着假御医的尸体,另外一只扬手挥剑,将那吠得最大声的狗斩杀在脚下,他高声道:“郑氏乃北渊皇太后,本王过来给母后请安,谁敢拦本王?”

齐延进殿将假御医的尸体甩在郑葶苈跟前,郑葶苈看见假御医明显有着震惊,又瞬间消失,道:“摄政王这般,是来请安的?”

郑葶苈的这一抹震惊并没逃脱齐延的法眼,齐延猖狂笑道:“怎么,还等着母后用陛下要挟本王交出此人吗?母后就这么笃定本王对您的儿子忠心耿耿?”

郑葶苈道:“单枪匹马,独闯皇宫,你以身犯险不为皇帝,难不成就为给哀家带来一具不知是谁的尸体?”

“此人勾结……”齐延顿了顿,委婉道,“歹人,谋害父皇,本王没让死人签字画押,足以见证本王想与母后真心交谈,母后确定要装傻回避?”

郑葶苈蹙眉厉目,下令:“都退下。”

这里所有的人都退出殿外,当谢谦准备将齐铭带走时,齐延爽朗阻拦:“诶!陛下与凌霄留下。”谢谦又放下齐铭,抱礼离去。

待他们离开,齐延抱起齐铭,将齐铭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言:“这伤,能忍吗?”

“嗯。”齐铭闷声。

郑葶苈道:“来,说说你正真的目的。”

齐延哼笑,原本倾压齐铭的身子立直了,淡言:“本王曾许诺江州侯,北渊七分势,允他一分,这凌霄知道的太多,本王要带走。”

郑葶苈嗤笑:“嗤!原来是把柄要落在哀家这了。”

“要怪就只能怪母后生的这个儿子太不争气,吃里扒外就算了,还如此沉不住气。”齐延皱眉,话语贼损,更是遭了齐铭白眼。

郑葶苈怒言:“你当哀家的兴庆宫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齐延正色道:“此人已死,不思的解药就此断了;奉字军无调令私自出现在皇宫外,蓄势待发,沈氏、刘氏皆可作证;本王若今夜子时走不出这皇宫,本王的凤鸣军及冢门万众在天亮之前足以血洗皇宫。”齐延笃定,又言,“母后还惦记这北渊的大好河山,必然会息事宁人。”

郑葶苈道:“你以为哀家除了不思解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既然你有本事血洗皇宫,你为何不杀进来,你说哀家惦记北渊江山,你又何尝不惦记?”

齐延虚言伪诈:“本王自然知道母后还有别的办法,只是陛下没了筹码,他还是供母后驱策;至高无上的权利的确让本王垂涎,只是,正所谓民畏惩,吏惧祸,本王也怕这万世骂名;起初陛下找本王合作,正好,本王的美名还需要他来成就,本王毁天赐,杀反贼齐豫,日后临驾万民,口碑清明,何乐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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