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缺温怒,狭长的眸子猛绽寒光,冷道:“惠贵妃也要胡说八道吗?”
“请惠贵妃与荣妃离席。”齐延扶住齐铭,将他安置在龙椅上,凤鸣军开始肆意驱赶宫人,郑朝颜被迫离席,宁锦书也在驱逐名单内。
待大殿的人肃清完毕,宁锦书提着剑与齐延擦肩之时,宁锦书话里有话,轻声道:“殿下,少了锦书,岂不是少些乐趣?
齐延弯下身子,将宁锦书紧紧握着的长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最后将长剑狠狠插在大殿上,嘴上说着不容悖逆的话:“你想死,还得看本王允不允!”
宁锦书皱着眉,暗淡的眸子里略有疑惑,她指着昏迷的齐铭,道:“殿下本可一举歼灭他们,南月、西临,还有这个位置上将我从你身边夺走的齐铭。”
“然后呢?扣留西临太子要挟西临,南月群龙无首,即便举兵也是一盘散沙,而北渊陛下勾结黎城之人,天下人将对他嗤之以鼻、羞与为伍;这是千夫所指之事,本王将他交出,则可稳住天下,受天下人赞颂。”齐延把楚云天与宁锦书谋划的最终目的道出,原来这又是楚云天的阴谋,此次竟将三朝之首全部牵扯!齐延企图救宁锦书于水火,他要让宁锦书知难而退,更要保她周全,他狠辣相言,“如果本王一开始就权欲熏心,你作为此事的参与者,本王可会管你死活、留下祸患?”
“原来,无论殿下选择什么,都要放弃锦书。”宁锦书苦涩自嘲,宛如一只被丢弃的猫咪,可怜巴巴;齐延选择称皇,他要杀她,如今齐延选择让她好好活着,生不如死的继续在活在齐铭的宫里,亦如当初栖凤轩里的笑语……宁锦书抬眸,再言,“多尴尬呀!是锦书高估了自己在殿下心中的地位,锦书以为可以帮帮殿下的……”
齐延冷道:“我给过你选择,是你执意要报仇、要留下来的,现在谈感情,会不会显得刻意了些?”
“也对,殿下斩断的,是哥哥送我的礼物啊!”宁锦书悲戚地看着地上碎裂两半的白猫面具,那是欢歌在集市上买的面具,她在面具上镶嵌了金丝,她自顾自地捡起面具,由失意到悲亢,双目渐渐湿润,“陛下说,我的眼睛像殿下的母后,殿下喜欢槐花,还讨厌虚伪与背叛,如今我依旧满身槐花香,双眼不改从前,却失了率真与坦诚……是他们,是他们沆瀣一气,杀我亲人、夺我所爱!这样的仇恨怎能说忘就忘,入了心的人,怎么可以说放下就放下?”
宁锦书抱着面具,红着眼看着齐延。改个名字就能将前尘往事都抛却了?最开始或许是的,因为小野猫被人给收留了,可事实告诉她,她不过是齐延顺手给了块吃食且摸了摸脑袋,然后他就走开了,转身便遗忘的一只小可怜而已。
齐延给了她希望,她也以为这是救赎,只要真诚回应,就会得到应有的回报,然而这只是上苍赐给她的一场空欢喜而已。
齐延道:“不要逼本王改变主意。”
“齐延,你到底图什么啊!恨的不杀,悔的不去弥补,爱的不追求,如今皇位江山唾手可得,你这般浑浑噩噩、庸庸碌碌……”宁锦书失神,她从未好好了解过齐延,是她自愿沉浸在明知是骗局的幻象里。
当初她一意孤行,跟着齐延离了宫,奔赴雨中。
“请荣妃回宫。”齐延不改面色,将她驱逐。
“你们给本宫让开!”殿后传来沈昙极具威严的呵斥声。
“摄政王有令,即刻起不得擅闯绛紫宫,请懿妃娘娘不要为难我等。”那些凤鸣军举着长戟,交叉着将她拦在殿后。
“为难?本宫今日就是要为难你们,让开!”沈昙嗤笑,自问自答,再次霸气呵斥。
“那便请懿妃娘娘休怪我等无礼。”沈昙再上前一步,他们便用利刃逼迫,试图想用武力逼迫沈昙就范。
可沈昙是谁啊!沈昙端着缠满绷带的手,已浑然不惧兵刃,她仪态端庄,边上前,边恐吓:“本宫是陛下亲封的懿妃,荣宠万千,本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得起吗?”
这不是问句,这是肯定句!沈昙不怒自威,长戟划破了她的锁骨,而后,凤鸣军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拿不定主意,节节败退,直退大殿。
“哥哥?你……”沈昙才入大殿就发现,满殿的人都是齐延的部下,齐铭昏迷,李硕拜倒,他沈均拿着剑指着一个西临人,沈昙蹙眉冷疑,“你也要背叛陛下?”
沈均道:“昙儿你先回去,陛下会没事的,哥哥保证。”
沈昙怒吼:“你拿什么保证?”
沈均拿着长剑二话不说,划破了自己的掌心,吃痛道:“以此为证。”
沈昙触目闷哼,宁锦书已回过神,恢复了不太近人情的冷艳,好似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拿着面具的碎片,对着沈昙信誓旦旦地说道:“会没事的,你的天,暂时还塌不了。”
皇宫门口,羽林卫已然集结,他们身着寒甲、手执利刃,盯着那道狭长的甬道,这条甬道是出宫的必经之路。
南月与西临使团浩浩荡荡走来,王坤鹰目已洞视一切,手中握着的狮头大刀在今日势必要舔血了;王坤半道拔刃,快了两步走在萧乾前面,道:“看样子,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出去了。”
王绰咬牙切齿道:“那就把他们都杀掉,踏着他们的尸体出去!”
“朕更好奇,北渊这两主,谁强谁弱?”大祸临头,萧乾还有心思追究人家谁强谁弱,是心大还是太相信王坤的战斗力了?他笑言,“若是齐延不惧南月,他为何将我们放出,沈均当初又为何谎称齐延可号召北渊十一地军队;如果小皇帝强一些,又为什么想将我们置于死地,以此让南月牵制冢门;这沈均在他们之间充当着什么角色?”
“总之这两的内斗不像表面这样简单。”王坤回应,转头就问赫毕尔辉,“临世子殿下,你说呢?被扣留的西临军师是什么人?”
“这……我怎么知道呢?我自己被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王将军,你问错人了。”赫毕尔辉一脸无辜,对王坤说尽客套话,又以自己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并且给予猜测,“倒是齐延要靠我西临牵制越州,小皇帝得我俯首称臣而风光无限,表面上这功盖千秋之事远比郑氏的利益要大,以此为由,暗中帮了齐延一把;恐怕他们之间本就是一体,谁强谁弱不好说。”
赫毕尔辉说的不真切,更像是玩笑话;王坤不屑,萧乾倒是听进去了,二人突然聊起了天,萧乾疑道:“你是指……北渊的太后?她一个女人玩弄两只猛虎?”
赫毕尔辉笑言:“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毕竟这一个喊杀,一个要放,这太后凭什么让小皇帝与摄政王在她面前演大戏呢?”
萧乾细思,也笑言:“宫门口的人,还是小皇帝派来的?这说不通啊!”
“反正,我顶多是被扣留在北渊,该担心的是月皇陛下,不过月皇吉人天相,能走出北渊绛紫宫,这锦安也是能走得出去的。”赫毕尔辉与人谈笑风生,王坤倒是被晾到了一边,他也无心二人大敌当前笑嘻嘻,专心盯着前方。
再深究赫毕尔辉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齐延能放他们出绛紫宫,就定能放他们出锦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