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科举纳新

武场人散如断了源的涌流,待流水流尽,自有挂壁之珠似坠不坠;高台上沈献庆与苏焕送走齐铭,二人对视一番后,举手投足皆一致,他们互请,甩袖入座。

沈献庆故意叹道:“唉,不知是谁说,十年河东转河西,风水轮流转。”

“丞相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却在此处以五十步笑百步,不觉得可笑吗?”苏焕冷面端坐,边倒酒边回怼。

沈献庆道:“你我今日同坐,陛下单寻你谋划这一出,你以为自己可以染指越州,助陛下监视郑氏?嗤……这般听话,像一只小猫咪,到头来被江州侯捞了好处与恩宠,这得罪摄政王的事还是你在做。”

苏焕冷笑道:“总比有人主动贴上去、攀附皇权,吃力不讨好还要挨主子训斥的,要好上十倍不止。”

二人互说风凉话,此事的受害者正是他二人,他们被齐铭叫来当枪使,事情圆满落幕,而他们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一个平白怼了一波赫毕尔辉,还出了洋相,另一个坏了齐延的好事,定遭人嫉恨。

沈献庆击案,怒视苏焕,道:“苏焕,别以为陛下不知道你与摄政王的那点勾当,摄政王可没把你当回事,你通风报信,他立马就寻了对策,拿关税向西临示好,丝毫不在乎你的处境!”

“他欺我女儿,令我女儿与青灯相伴,此恨难消,我与那逆臣无甚瓜葛,又何谈他会在乎我的处境?”苏焕反问,眉目间肉眼可见的怒气愣生生有着冲天之势;他早已与齐延撕破了脸皮,得都得罪了,还在乎次数吗?

沈献庆一时蒙了,苏焕说的在理,他这一生就这么一个女儿,沦落如此地步,怎能不叫人痛心?

可沈均曾与他说,这是齐延与苏焕为了离间齐铭与沈氏而做的戏。沈献庆倔道:“那你倒是说说,摄政王如何能知晓今日之事?”

苏焕解释道:“此事未必不是他洞察先机,早有准备;比起他如何知晓,丞相不当考究他此番用心?”

对哦!沈献庆顿悟,不觉在想,嘴上也不自主道出:“西临有利可图,一年为期,他便稳住了西临一年,攘外必先安内,若要安内,外部能带来的影响亦不能忽视,摄政王准备用一年的时间……”

“并非一年,说不定这一年内的某一天就改朝换代了。”苏焕嗤笑,泼人冷水。

沈献庆斥道:“狂妄!”

苏焕饮酒,摩挲着空酒杯,道:“今日演武,大挫南月锐气,南月一时没了士气应该不会再犯;倒是北渊,下月科举,届时每日人流量是平时的好几倍,这里应当防范。”

沈献庆下意识道:“你是说,届时不清不楚的人都会借着科举考试的名头进入锦安?”

苏焕道:“有可能,但不是绝对,防范未然必不可少。”

沈献庆疑目,试探道:“你的话我怎么就那么不太敢信?”

苏焕道:“要想杜绝此事可能出现的祸患,考生食宿方面可由朝廷安排,凡是入城之人皆登记在册,冒充考生的人一律收押。”

“你真心的?”沈献庆还是不敢相信,一脸疑惑,没有褪减的意思。

苏焕斥道:“与你相处,只有尴尬二字!”

沈献庆舒眉叹道:“老苏还是老苏,当真铁面无私。”

苏焕道:“苏某要说的就这些,莫非丞相相邀,只为嘲讽苏某。”

“一开始还真是,往常只说你沽名钓誉,这未尝不是我小肚鸡肠、心之所向啊!奈何世道不允、欺人太甚,我生于高官之族、手握重权,我若不进,他日就会遭来灭族之祸,沈氏不想成为下一个元氏。”沈献庆说着说着,面露疲惫之色,由衷感叹,“老苏啊,你来时无一物,去时一身轻。”

“有生之年能听到你此番赞叹,实属不易。我敬你。”苏焕面庞不再冷峻,替人斟酒,举杯相邀;二人似有冰释前嫌之意。

沈献庆应邀,将酒饮尽,道:“我们谈一谈科举之事吧。”

苏焕道:“一切照旧即可,这届我们共事科举,我不阻你道路,你也别妨碍我。”

沈献庆道:“摄政王对我沈氏的攻势十分猛健,科举事关重大,唯恐他在此事上做文章,故此,今年三甲的名额,我们该让了就让了。”

苏焕笑道:“沈老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你出卷你阅卷,你能认出你徒弟,我不行,我现在就恨不得把你的翰林院给一把火烧了。”沈献庆一脸愁容,看了一眼苏焕又直视前方,目光飘忽不定。

苏焕道:“你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科举乃根本之策,就今日赵煜小儿可以毫无违和的插足西临府事务来看,已见陛下纳新之意;况且,令郎犯事,昨日跪在甘露宫外半日,你沈氏的处境也不乐观;此事一旦被摄政王察觉,你暴露也就算了,我作为阅卷之人,也洗不清嫌疑,陛下恐怕不会再姑息我们。”

沈献庆一脸悔意,咒骂道:“这本是元氏的作弊之举,三年前我们已经金盆洗手,终是害人不浅啊!小儿,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儿!”

这些小儿都是能要人命的。

“就怕齐延已知晓此事,元氏终究是他的母族。”苏焕面色凝重,他此言并非危言耸听。

此时,二人越谈越惶恐,他们科举作弊一事情非得已;当年苏焕作为元氏的门生,他的探花之名来的并不光彩,而沈献庆因为氏族荣耀,在巨大的诱惑面前选择与元氏同流合污,他们管控科举,亦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证据。

可想,齐珩早有察觉,终是还没来得及处理就撒手人寰,段盛安一骑绝尘,受齐珩重用是有原因的,苏焕耿直的性格能被齐珩看重也是有原因的。那时齐珩知而不查,暗拿把柄,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将下一个强悍的氏族拔掉。

科举纳新,打破氏族垄断的局面,已成必行之路。

“事已至此,唯有一计方可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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