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昌州襄芳2

齐延来到襄芳牢狱,门口排着一批批即将流放的犯人,他们被肮脏的粗布裹着脑袋,他们的手被铁链拴在木头上,那块巨大的木头压着他们肩,而女眷被蒙了眼,一个连着一个,跪着的,站着的好不凄惨,绝望且死寂;还有那封闭的囚车,囚车上都是皇族女眷,这也是为了给祁王府留下最后的尊严;这里的官兵、狱卒都散乱地倒在地上,他们也全然不知。

能做到这么无声无息地撂倒这些人,并且让他们毫发无损的,只有黎城蛊术;楚云天,真是阴魂不散。

齐延二话不说闯进暗无天日的牢狱,这里面的狱卒无一幸免,这倒在里面的还有凌霄,他蹲下来将凌霄翻正,凌霄不省人事。

在他再抬头时,他瞧见了案上黝黑的香炉,烟雾缭绕,随着齐延的警惕,他打翻了香炉,香灰撒了一地,这烟雾忽而缥缈,消失不见。

他捂着脑袋,本来挺拔的身子开始歪歪斜斜,他瞧向那一片牢房,明明牢房里只伸出了几只手,在他眼里像有千只万只的手,这些手仿佛要拉他下地狱。

他用力闭眼,晃了晃脑袋,再睁开眼,楚云天就站在他眼前。

楚云天喊道:“殿下。”

齐延佝偻着,咬牙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想让你来看看这些有着两个耳朵却偏听一念之词的蠢货们而已,凡是你齐氏之人,都知道这些人有多么愚昧,偏偏你不知。”楚云天一改平时嬉笑作风,说的话极其傲慢,他扼住齐延的下巴,故意无辜地问道,“其实不只襄芳,其他各地皆是如此,在位之人玩弄着这些愚昧的人心,也早已将人心收入囊中,可这些在位之人就差一个统领他们的血统,你父亲用了一生将你的威严树立在这些人的心中,你本是众望所归、人心所向,是你辜负了你父皇,你辜负了你皇叔,所以北渊才会这么乱,他们在用生命将你挽回,这些,你看的到吗?”

齐延的头剧烈的疼痛,加上楚云天叩击灵魂的问题,他说不出来话;这是齐延的心魔,一周前齐豫给他种下的心魔,他最终只蹦出这三个字:“你闭嘴!”

“你可知你当年傲气冲天选择放弃锦安一切的时候,你就注定失去你的母亲,失去元氏,这些陈年旧事,如今提起来,你的心痛不痛?”再早一点的心魔,就是齐延的母亲了,楚云天将他看得透彻,他双手掰着齐延的脑袋,让齐延强行看着乌漆漆的甬道中伸出来的手,冷酷道,“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看那牢里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却仍伸着手,渴望你拉他们一把,你看得见吗?”

楚云天粗鲁地将齐延丢入甬道,那些手在扒拉这齐延的衣服,嘴里凄惨地喊着:“大人,救救我!”

齐延看着这些手,双目空洞,脑子疼得他没法思考,他没有挣扎,很安静的躺在地上任人扒弄。

“对了,你过来。”楚云天突然想起个事,他提起齐延的领子,顺着甬道将齐延一路拖到的尽头;尽头有一个十字架木桩子,木桩子旁的火把将着阴森的牢狱照亮,照耀着这里的狼藉,木桩子上的人面目全非,满身是伤,他身上的血液都感觉凝固好几天了,楚云天继续道,“这是祁世子,也是你的弟弟,他为了守护你,死活不肯说出蓄藏先帝遗愿的那封信在哪,若不是与你挂钩,这辈子流放就流放吧,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楚云天!”甬道那边响起了沈均的声音,沈均走了进来,他看见了这里的一切。

楚云天一笑,寒暄道:“沈均小大人。”

沈均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在做什么?”他很生气。

楚云天问道:“就来了你一个人吗?”

沈均道:“我知道是你,所以我只让他们在外面守着,并没有进来。”

“真乖。”楚云天歪头笑道,但他没准备继续理会沈均,蹲下看着齐延道:“殿下,你曾说要让天下人有所安定,现在,你就像个胆小鬼,安居一隅之地……”

沈悠悠鼓足了勇气一路随着沈均进来,听见楚云天的诋毁,怒火中烧,她不管眼前的人是什么人,直接出言顶撞:“他做了什么,要让你这么对他?”

楚云天刚愎自用:“本座要让他重新认清自己,让他做他该做的事!”

沈悠悠驳道:“你了解他的全部吗?你是神明吗?凭什么让他听你的?”

楚云天皱眉,问道:“你又是谁?”

“我看你长得人模人样,却有着这世间最污秽的人心,你像个施暴者,理直气壮地揭人伤疤,说着刺痛人心的话,简直人畜不如!”沈悠悠从来不骂人,能让她破口大骂的,一定是这世间过分欺辱齐延的人。

可沈悠悠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有人可以将齐延击溃,陌上君子,坚毅如斯。

楚云天怒从中来,他掏出三支银针朝沈悠悠甩去。

“小姑姑!”沈均大喊,他眼疾手快,掏出他身后的玉笛抵挡银针,两根银针被打了下来,最后一根正中沈悠悠脑门,沈悠悠瞪着惊恐的双眼,一下跌坐在地上,沈均扶着沈悠悠再次大喊,“楚云天!”

“放心,死不了,这解药只有一个,本座放在这了。”楚云天从身上掏出个瓷瓶放在地上,又道,“沈均小大人,你带本座出去,剩下的解药,本座自会找到你,然后告诉你在哪。”

沈均很生气,两只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松开沈悠悠,举起拿玉笛的手,将笛子狠狠摔下。

这是沈均视如珍宝多日的东西,就想着哪一天将这玉笛送给楚云天当做弥补。

玉笛与地面磕碰,“哐当”一声碎了无数瓣。

沈均指着木桩上绑着的祁世子,冷道:“你扒了那人衣服穿上吧,将脑袋蒙上,我带你出去,之后你乘机逃走就行了。”

楚云天看着地上的玉笛碎片有些不解,好像他们在岐釜的时候,他断了一根最为普通的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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