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飞蛾扑火

春末夏初,天将亮未亮之时,有“布谷”的声音传来,躺在齐延身旁的宁锦书起来,推开了窗,窗外树上或是房檐并无飞鸟。

宁锦书忆起那两年来,李硕每每回到燕王府无论春夏秋冬都以布谷鸟的叫声作为信号,这时李硕会为她送来甜甜的糖葫芦。

李硕从牢里带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这个女子正是笑语;后来笑语伤好了,李硕无意间从那扇关不上门的门里得知笑语美色。初见时笑语抢了他的糖葫芦,还出言不逊:“堂堂男儿,竟喜欢这般甜腻的东西,枉为男儿。”

后来李硕从欢歌那里得知,笑语在戏园里根骨不佳,但笑语生的一张美丽面容,在戏园就有着格外的优待,也是这张面容,戏园的庄主对她额外严厉;因此她受尽冷嘲热讽,每每园里发糖,她都被排挤在外,她甚至将一颗糖珍藏了两年,后来她发现糖化了,那时还是小孩的她有多失落啊!

她这张姣好美丽的面容匹配这一副并不完美的体格,她在戏园吃的苦往往也比那些根骨奇佳的人多出一倍甚至十倍,欢歌说:“苦吃的太多,自然喜欢甜的。”

后来李硕就以这种方式在燕王府为她送糖吃,她怎么也吃不腻,李硕就送得更加殷勤,久而久之,他对笑语暗生情愫。

可李硕也知道笑语是齐铭带回来的重要的人,他没有资格去染指;直到两个月前,齐延的到来,第二日李硕就捡到了丢弃在梧桐树旁的糖葫芦。

时隔两月,这样的布谷声许久未听见了。

齐延从身后抱住床边的宁锦书,倦声倦气:“今日怎么起的这样早?”

这个季节正是布谷鸟鸣叫的季节,齐延并未起疑心,宁锦书倒是吓了一跳,不满道:“你吓到我了!”

齐延轻吐:“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宁锦书道:“你只能这么吓我!”

齐延哼笑,这样的回答真的让他觉得宁锦书是又憋屈又霸道;齐延对她百般宠爱,道:“好。”

在齐延上朝之后,摄政王府出了刺客,白日里的黑衣刺客!

秦风与黑衣人打斗了片刻,看见王府的侍卫渐渐聚集,黑衣人击退秦风时手臂被划到一剑,他捂着手臂,离开了摄政王府。

宁锦书看着那一抹黑影,放下了手中的书,动身离开寝殿。

霜花问道:“姑娘你去哪?”

宁锦书道:“别跟着我。”

“姑娘,王府才闹了刺客,你别乱走啊!”霜花停了脚步,声音并不大,一副并不担心的样子。

宁锦书独自出了摄政王府,她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寻去,她在王府附近的一个小巷子里发现了血迹。

黑衣人从巷子里出来,摘掉了面罩,这人正是李硕。

宁锦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带你离开摄政王府。”李硕眼中犹豫不决。

宁锦书道:“干嘛要带我离开?”

李硕犹犹豫豫,才道出:“摄政王他对你不是真心的……”

热恋中的宁锦书容不得别人对齐延做出诋毁,立马就回绝了:“是不是真心我自己清楚。”

李硕继续劝道:“若是真心,他怎舍得将你推上这风口浪尖?你有没有想过,他刚回到锦安,他需要锦安强大的氏族支持他;当年元氏覆灭,苏焕就发誓不在参与党争,以免引来杀身之祸,只因苏府有个苏元氏,她一心想为元氏报仇,她对苏澄儿摄政王妃的位置势在必得;摄政王就是看在这一点,利用你,迫使苏元氏加快苏澄儿与他的联姻进度。”

宁锦书不为所动:“那又怎样?”

“你以为你哥哥是怎么死的?他就是与摄政王互换了身份才被抓的,你继续待在他身边就等于飞蛾扑火!”李硕看见宁锦书满不在乎的样子怒了,感觉宁锦书就是在玩闹自己的人生,他突然呈现出痴狂状。

李硕很少发怒,第一次是见到欢歌的尸体时,第二次似乎在为自己的怯懦而愤怒。

“你知道吗?飞蛾扑火时,是会转弯的,它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扑向火的。”宁锦书看着他皱起了眉,冷目冷言,又言,“哥哥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与其说欢歌是为了笑语而丢弃尊严取悦权贵,伶妓本就低贱,何谈尊严,他只是选择了一个权贵去取悦,这个权贵就是齐铭。

齐铭对欢歌也是好到了极致,也因欢歌不争不显的性子而痴迷,他们之间就很默契,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一个要说,一个聆听,并且全部服从。

也许欢歌就是这般人,为奴惯了,顺从屈服,不懂背叛是何物,这亦是他的选择,择一人取悦,再无旁人。

而宁锦书不同,她骨子里的倔强,就如齐延不愿受人摆布一样,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那你知不知道齐延是个怎样的人,他坑杀了南月十万人,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李硕抓着宁锦书的手臂眼露炙热,逼近宁锦书的双眼。

宁锦书驳道:“我只相信我看见的,我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能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他的,是他的偏爱与温柔。”

“……”宁锦书骨子里的倔强与眼里的真挚让李硕自惭形秽,他的爱胆小如鼠,不如宁锦书的热烈。

李硕就从没有争过什么,他只有服从,如今豁出命来闯了一波摄政王府,是为何?

李硕又何尝不是一只飞蛾,终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决定扑向这团火,然而慢了就是慢了,他们两的轨迹永远不会交叠在一起。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