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凉州岳城1

伍顺常被罢职遣返宫中,此时正被秋蝉带入兴庆宫。

伍顺常贼眉鼠眼地瞅着秋蝉,一副小人做派,见到郑葶苈高声唱道:“小人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郑葶苈饮茶,阴阳怪气道:“有人在锦安府衙报案,说霁月皇庄多个管事失踪,哀家还以为伍内侍拿着那二十万两,带着他们跑路了。”

伍顺常立马哭腔着嗓子,苦从中来:“太后冤枉啊!哪有什么二十万两,摄政王根本就没差人把钱送来,我们也是直接被赶出了皇庄,小人替太后掌管皇庄多年,如今空手而归,实在无颜面对太后,才躲在皇城外不敢进宫复命;然而外界都知道我们拿了这二十万两,霁月皇庄多年来在锦安都把好处占尽,多有垄断之意,虽说有太后这样的贵人庇护,可这些年来小人树敌颇多,一朝势落,府衙就传出此等噩耗,小人在宫外更是惶惶不安,迫不得已才进宫求太后救命啊!”

“区区二十万两,杀人灭口,倒是很符合他的脾性,哀家还是不明白,他为何独独把你留了下来。”郑葶苈才不听人狡辩,撑着脑袋俯瞰,显得不甚在意。

“其实小人也在想,那些商贩胆子再大也不可能为了钱而杀人灭口,追杀小人的人定是非富即贵,莫不是近来小人在霁月皇庄让沈氏侧妃难堪,得罪了沈氏的缘故,至使沈氏恼羞成怒,非要让尔等落个人财两空的境地?”伍顺常直面郑葶苈的露骨锋芒,表面平静,内心早已慌成乱麻。

这好不容易虎口脱险,又被老虎送来了这里,眼看着自己的兄弟管事血渐三尺,只能瑟瑟发抖听天由命。

只是伍顺常在皇庄没死,他就能靠着新的大树继续活着,宫里的内侍最是忠诚也最是善变。

“你都替哀家说了,哀家还说什么呢?”郑葶苈一笑,也不追究了,言,“也罢,你也是先帝身边的人,就留在兴庆宫听用吧。”

“谢太后庇护,小人必然尽心竭力为太后效劳。”伍顺常磕头言谢,笑容可掬地离了兴庆宫。

秋蝉疑道:“降紫宫宴上,沈氏女沈悠悠心细如发,不是蠢笨之人,想来并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就恼羞成怒,太后为何放过他?”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苏澄儿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闹这么一出,从此远离高堂不问是非;像极了当初元淑为了先帝大业,甘愿与元氏划分界限的举措,她对元氏不闻不问,任元氏高低起伏,以君心为己任、顺从君意;这么些年用这样的手段,牢牢地抓着先帝的心不放……”郑葶苈漫不经心却又无比认真,深意道,“有些东西该弃时就得放手,也亏得元淑宠爱苏澄儿,待苏澄儿再次归来,齐延心里多少都会有她的一席之地。大智若愚啊!”

秋蝉道:“娘娘,您说到哪里去了……”

郑葶苈起身道:“凡事显得蠢笨些才会让人有机可乘,有些事必须以傻卖傻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派人盯着他,既然是齐延派来的,说不定会有收获。”

秋蝉舒眉一笑,应道:“是。”

两日后,齐延与李正襄抵达凉州岳城,天黑得早,他们刚进城城门就关闭了,还没来得及找落脚的地方,便直奔此时岳城最热闹的地方——百花楼。

百花楼门口的姑娘忸怩着身子招呼客人,这大冷天的姑娘们身着单薄依旧要招呼客人,唯独一个橙衣女子躲在最后面双目乱瞟。

“怎么在这种地方?”李正襄嘴上问着,心已然向往里面的莺莺燕燕。

“这种地方对他们来说,最是掩人耳目。”说完,便欲进楼,门口两个机灵的姑娘立刻就拥了上来。

此时一肥头大耳的男人偏就挑中了那唯唯诺诺的橙衣女子,淫笑着骚扰。

“公子,奴家伺候您。”绿衣服的姑娘立刻扑进了李正襄怀里。

“滚。”齐延低吼,这门外姑娘最媚的莫过于走近齐延的红衣女子,然而立刻就被吓了回去。

那红衣女子不悦退后,最后抬眼摆了一眼齐延,仿佛在说,都来这种地方了,装什么清白。

李正襄抱着绿衣服的姑娘,戏谑齐延:“那家主不得来个姑娘作陪,才不显得突兀?”

“……”齐延瞪人,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两个健步上去,扯过橙衣女子搂在怀里,对那肥头大耳的男人甩了个轻蔑的眼神,道,“她,归我了。”

“唉!懂不懂先来后到?”男人随即发怒,李正襄上前拔刀示刃,逼迫男人,男人触目不再敢多说。

橙衣女子亦如受惊的鸟,压根没法使劲,任由齐延带入百花楼,李正襄收刀跟上。

二楼雅座,齐延与李正襄对坐,橙衣女子就青涩的呆在一旁,怯懦的什么也不敢做。楼下歌舞升平,男人们个个红晕着脸怀抱香艳,这里都是些好色之徒。

齐延眼观四方,这里维护治安的打手好像时不时都在看这里,这不免让齐延觉得他是不是暴露了,细想他的确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不免有些扎人眼,齐延提醒道:“即便是初次接客,最基本的倒茶倒酒,你应该会吧。”

“是。”橙衣女子先是低头双手拱礼再取酒壶,为人斟酒。

齐延见人动作,疑道:“你是官家女子?”

这些人,盯着的,莫不是她?

“奴家……”橙衣女子正欲回答,忽见百花楼门口进来一个人,她便直直地看着那人,嘴里磕磕巴巴道,“是。”

齐延顺着她的目光也盯着那男子,那男子一身粗布打扮,一手撑着一抹锦帕,一手提着食盒,东张西望后顺着百花楼的边缘去了后院。

女子忽然急道:“公子,公子器宇不凡,不像凉州人,也不像寻常人家,若公子是来此地办事,求求公子,救救他,他或许能帮到公子。”

齐延道:“你叫什么。”

女子为难,迟疑道:“我叫……我叫锦儿。”

“李正襄,下去拦住他,带过来。”齐延直接下命令,李正襄起身离去,齐延看着锦儿,又问,“他是谁,又是你的什么人?”

锦儿道:“他是岳城督府的人,公子救他绝对不亏。”

齐延勾唇,轻蔑道:“督府之人化作小厮鬼鬼祟祟,你虽是氏族之女却不敢自报家门……”

“我姓苏,凉州苏氏,苏锦儿。”苏锦儿打断人说话,双目定神而言;人尽皆知,苏氏是凉州大户,她说她姓苏,未必不是在诓骗他。

这并不能打消齐延的疑虑,齐延再问:“可知摄政王妃。”

“苏澄儿,我的堂姐,家父苏烨,伯父苏焕、苏耀,此二人是北渊肱骨。”苏锦儿一气呵成;没错了,她的确是苏氏女,可她为什么会流落青楼?

楼下李正襄加快了步伐拦住正欲去后院的男子,道:“这位小厮,可是锦儿姑娘点的膳食到了。”

男子打量李正襄,嘴角挂笑、弯腰恭顺道:“是……是。”

“随我来。”李正襄替人带路,他抬眼瞧去,苏锦儿正侍奉着一个男人,那男人是摄政王!

“带我去你的卧房。”齐延忽然抓人手,好似登徒子一般贪婪的细嗅美人香,给外人一副贪欲美色的错觉,苏锦儿一愣,齐延又道,“你已经被盯上了,想救他就别墨迹。”

“公子随我来。”苏锦儿强颜欢笑,再次投入齐延的怀抱。

这四人先后分别进了卧房,齐延早已放开苏锦儿,待李正襄进来,齐延才看清男子的容颜,他是陈俊!

陈俊进来放下食盒跪地叩礼,却一言不发,苏锦儿只见人跪下,她看了眼齐延,也跟着陈俊跪了。

齐延伫立屋中,言:“我记得凉州陈氏虽是望族,可你父亲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陈俊直言:“父亲陈喆乃凉州茶马司正使,如今已扣押在岳城督府,今日殿下在此,若是为了等南月使者过来,就大可不必了。”

齐延蹙眉,妥协道:“李正襄,你和他互换衣服,先出去。”

“是。”李正襄领命,苏锦儿回避,他假扮小厮,将锦盒里的食物端了出来,然后出了门。

“站住!”果不其然,李正襄被一个壮汉拦在了百花楼大门口。

“这位小哥,怎么了?”李正襄满脸笑容,应对人的盘问。

壮汉问道:“你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没见过你?”

“小人是茗香阁送点心的小厮。”李正襄举起食盒,指了指盒子上茗香阁的招牌。

壮汉道:“你稍等一下。”

没过一会,后院走来一个老妈子,这老妈子脸上的脂粉不知道扑了几层,厚唇上红艳红艳的,拿着团扇对着李正襄挤眉弄眼,见人不是陈俊,摇了摇头。

壮汉收手:“你可以走了。”

“谢小哥。”李正襄盯着老妈子嘴角略微抽搐,对二人点头哈腰。

就在二人调头各自离场之时,李正襄迎面碰到了门口的红衣女子,他再想低头已经来不及了。

“这不是那位贵公子身边的带刀侍卫嘛,怎么才进来一刻钟就变成送点心的小厮了?”红衣女子不屑道。

李正襄尬笑,言:“姑娘,认错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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