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袁世子

苏锈自那日回到书院后,近半月来被几位夫子轮着罚抄医书。

那几本医书垒起来足足有一掌厚,且密密麻麻的看着便让人头疼。

好在白湘帮她抄了一些,又连哄带骗的撺掇着李青枝和秋禾,才总算将其抄完。

这日讲课结束,白湘被夫子喊走,苏锈也不想太早回寝舍,便拿着一本经(脉)书随意找了个无人的八角亭,打算温故一下针法。

看着看着,又神游了天外。

方兰辞死后,她的丫鬟春儿在一个深夜上吊自刎了,方尚书和尚书夫人也是大病不起,眼瞧着自家女儿越长大越出类拔萃,却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其悲凉?何其痛苦?何其哀恸?

那七日里,城中街道上摆满了方家的路祭,明明是春日,却没有半点春日该有的气息,整个京城都在为这个十六岁的少女送葬,希望她来世平安喜乐。

正当她悲春伤秋时,长孙夫子忽然出现在亭子旁边的一棵柳树下,亭柱刚好将苏锈的身影遮挡住,她正要探出头去喊他一声,却发现他对面还站着一人。

一个相貌端正俊朗的华服公子。

“付公子,你这般着急老夫也没什么办法,急于找出病源是大忌,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苏锈真的没想偷听,奈何他们二人离得太近又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便聊了起来,二人交谈的声音便一字不落的进入了她的耳中。

这位公子姓付?她忽然想到那位跪在方兰辞旁边哭的伤心欲绝的右相之女付玲珑。

那位付公子脸上愁云密布:“可是我实在怕家母等不及了,她今日连水都咽不下去了。”

长孙父子听到这,神色也凝重了几分道:“老夫去拿药箱,付公子到门口等我片刻。”

付公子点点头,二人便并肩离去,脚步稍急。

苏锈会骨相之术,看人的第一眼便是看面骨,这位付公子的面骨和那付玲珑的面骨不用上手摸,光是看也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二人断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她只当自己认错了这人的身份,此付可能不是彼付。

听完一出墙角,正当她要起身离去时,那柳树下又来了两人。

这次还是熟人,竟是子吟和一位气度不凡的公子,那公子穿着五爪白蟒袍,目似明星,面若春花,生的也是极俊美。

一眨眼的功夫,让苏锈惊掉下巴的一幕发生了。

那公子居然直接将子吟压在树干上,扶住她的后脑强势的亲了上去!

子吟的双手不断抵在二人胸前推搡,想将压在他身上的男人推开,奈何男女力量悬殊,硬是等到那华服公子亲的满意了自己放开了她,她才得以自由。

“啪!”

子吟刚被放开,便满脸怒气的一掌挥在了那公子脸上,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子吟此刻再顾不上什么礼仪便怒气冲冲的跑开了。

那公子站在原地摸了摸被子吟打过的脸,嘴角竟然变态般勾起一抹笑来,随后面色一凌,视线猝不及防的朝亭中的苏锈看来。

苏锈嘴巴微张,脸色微红,三魂七魄被吓得离家出走。

好在那公子没把她放在眼里,冷冷的看了一眼便转身踱步朝着子吟消失的方向追去。

苏锈回过神来,因从未接触过男女之事,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立马将经书阖上走出了那座八角亭,生怕再看见听见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东西。

回寝舍的路上,她的心还半飘着,走到一座桥处时,却发现桥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竟是半月没见的袁叙,腰间还是挂着那把绿玛瑙匕首,此时他正稍稍低头整理着袖上的绑带,看起来是刚上过骑射课,肩宽腰细的身影站在桥上自成一派风景。

苏锈堪堪停下脚步,有些踌躇着要不要走这座桥。

两人本来也不算太熟,那日还忽然撞见了他那恐怖的模样,不知为何她自我感觉两人要是撞上肯定会怪怪的。

她想了想,或许袁世子不想看见她呢?师父的事情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于是她转身离去打算绕点路回寝舍。

而她刚刚转身,桥上的人便转身看向了她。

袁叙远远的盯着苏锈的背影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脸上也依旧无甚表情,他收回视线,慢慢低下头看着河里张着嘴的锦鲤,随意拾了一颗石子弹了过去,河里的锦鲤张开嘴等了半天吃的,最后等来一记爆头,呼噜呼噜两个泡泡便眼冒金星的沉了下去。

半响。

袁逸摇着扇子,喘着气停在了袁叙跟前道:“那武夫子太严厉了一些,缠了我好些时候,我才脱身,走吧浔之,太子兄长此时应该办完事了。”

袁叙冷哧一声,评价道:“身娇体弱。”说完,便朝着桥下走去。

袁逸懵了片刻,他从小便不喜欢动刀动枪的,从不锻炼他也是知晓的,怎的今日忽然嫌弃起他来了,奇怪,真是奇怪极了。

“还不走?让太子等你吗?”前面的袁叙说道。

袁逸连忙跟了过去,和他并肩前行:“浔之,你今日火气怎么这般大?”

袁叙冷声道:“聒噪,能不能闭嘴。”

袁逸:“”

苏锈绕路回到寝舍后,便看见李青枝在寝舍外面弯腰寻着什么。

她疑惑的靠过去跟着她弯腰四处瞧了瞧,忽然出声道:“你在找什么?”

李青枝吓了一跳,两个发髻都颤抖了一下,惊恐的看向忽然出现在她身边的人,见到是苏锈,她才松了口气:“我在找小青呢,它太害怕人了,安歌又不准我带到寝舍里去。”

苏锈想到那条三指粗的青蛇,也不知道是它怕人,还是人怕它。

苏锈疑惑的问:“你那日说要它的血是何意?”

李青枝脸红道:“制毒。但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用来害人的,知百毒便可以解百毒,知千毒便可以解千毒,毒理其实都是融会贯通的,我就是无比好奇想要探究一二。”

苏锈很给面子的道:“真了不起!”这也不是瞎说,听白湘说,李青枝制的毒连宫里的太监都无法解开,肯定深有造诣,她倒很想见识一下。

两人正聊着,安歌从寝舍的走廊走了出来。

她看了看苏锈,又看了看李青枝,双手环胸问道:“付府的醮宴你去不去?”

醮宴?那不是驱除不祥之气的宴会吗?

李青枝朝安歌点点头:“父亲要我出席。”

安歌早就在书院里闷的不行,但她性子从小便很难交朋友,从小到大便只有李青枝愿意迁就她,愿意陪她玩,终于听到这次李青枝也会去,一日的阴霾一扫而尽,脸上没绷住有了几分笑意,但还是矜持的点点头道:“那我便勉为其难的陪你一同去赴会吧。”

李青枝道:“嗯,谢谢你乐薇。”乐薇是安歌的字。

安歌:“不客气。”

苏锈见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差不多了,便出声问道:“付府为何要设醮宴?有人生病了吗?”

安歌心情还算好,便回到:“右相夫人病倒多时,刚刚那付公子便又满脸忧色的把长孙夫子喊过去了,恐怕凶多吉少。”

苏锈道:“付玲珑和那付公子是一母同胞?”

安歌甩给她一个废话的眼神:“不然呢?”

苏锈心中某一条线忽地连贯起来,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出了满背的冷汗,西市那具失去脸的少女腐尸,年龄,身形

李青枝和安歌两人奇怪的看着脸色愈来愈难看的苏锈。

“笙笙,你知不知道或许有一种毒能够换脸,而且换的毫无痕迹,毫无破绽,换了之后,跟从小长在她身上一样,连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来。”

李青枝回想了一下她接触过的毒和翻阅过的书,道:“尚不知有此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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