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瀚沉默着没有回答，聪明如他，这时候隐隐已经跟上了何世炜的思路。
“虽然其他人的伤势也很重，但大多都是截肢和突围时的磕碰。要说和那两种变异植物接触……”
上官薇薇见邢瀚没有说话，于是便替他回答道。接着，她向何世炜讲述了更多秦枫在山林中逃亡的细节。其中有些细节，秦枫自己没怎么提起，还是从杏儿口中得知的。
“有够狠的。”
听完上官薇薇的叙述，何世炜情不自禁地赞叹了一句。
凭借意志力拜托白狱的幻境绝非易事，以总区的资料来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百不存一。那天晚上遇见白狱的其他人还是相互警示才得以摆脱，而秦枫则是全凭自己一人办到的。
“通过枪击自己来强震精神，那种状态下居然还全部避开了要害。都不了解，凭借一个现象就敢用血麻来疗伤……”
何世炜紧紧盯着对面科室的房门，目光仿佛穿透而过锁定在了那具伤躯之上。
他脸上的神情愈发狂热和激动，可还没等他继续说什么，凝眉沉思的邢瀚忽然开口了：“也就是说，由于老秦当时的伤势，他的身体被变异植物的某些东西侵入，程度比其他人更深。如今他再度重伤濒死，那种东西又被激发了出来。”
“以你之前的话，你的研究方向不是具体的物质，或许那会是起因，但是有些东西不会随着变异植物的改变而改变，也就是说，变异植物侵入老秦的体内的东西……”
邢瀚盯着何世炜的双眼，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应该属于量子领域……亦或者，是一种只能和生物相互影响的……未知能量？”
何世炜脸上笑意愈盛，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响指后赞叹道：“你比我想得还要聪明。”
“再告诉你一个信息，西北总区在这方面的科研力量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弱，甚至可以说，比浩劫到来前的任何时期都要强。”
“不过即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即使变异生物和活尸脑核都已经开始被解析，但血麻和白狱的作用原理却依旧没有被发现。其中，虽然在血麻的菌化纤维中，发现了部分止血、麻醉、杀菌的成分，但其效果远不比表现出来的强。也就是说，变异植物的影响方式，是依托于物质基础的某种，或者某些能量。”
“同理之下，活尸感染幸存者的方式，也是通过物理层面上的接触，实现了某种方式的侵蚀。等等，变异生物、脑核、人类的转变……幸存者的体质变化……也就是说……我们的体内，可能也存在着那种未知的能量……”
邢瀚囔囔念叨着，脑海中如同奔雷响彻，关于浩劫，关于末世的许多疑问，在这一刻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听到邢瀚推测出来的这些信息，何世炜嘴角一咧。但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就淡去了许多：“不过，这些都只是推测而已。脑核中的生物活性肽、未知单质，活尸肌体器官改变却不干涉基因，诱发变异生物基因突变的过程原理……等等等等，还有诸多的问题。但这个方向应该是没错的。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解释目前这些变化发生的原因。”
再度转头看向对面的科室，何世炜眼中闪烁着光芒说道：“这并不一个答案，而是一个崭新领域的钥匙……”
“这也太玄幻了吧……怎么听着就像那些里的情节一样，人类以后是不是还有可能飞檐走壁，召火唤冰……”
上官薇薇听着有些云里雾里，但大体意思还能明白的，于是有些惊叹地说道。
“可能吧……我们对这个世界、这个宇宙了解的连冰山一角也算不上。”
何世炜突然有些无力地感叹了一句，这是一种渺小的人类，面对宏大宇宙的无力感。
“路还很长，我们现在连一只脚都还没迈出。活下去才是首要，至于真相和未来，我们只能算是一群先行者而已。只希望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新世界的到来。”
“今天的话，还有那天的会议内容，你们不要外泄。不全的信息很可能会造成无法预料的影响。半步感染者已经出现，谁也不知道那些信息流传出去，幸存者会根据那些没头没尾，真假未辨的信息作出什么事。总区那边曾经出过一个事故，就因为有人知道活尸的基因没有发生变化，也基本排除了病毒感染等因素，有几个幸存者吃起了活尸肉。结果，你们猜怎么了？”
“转变成活尸了吗？”
二人眉头一皱，对何世炜突然转变的话风有些讶然。
“没有，但是下场更惨。他们几个小时后相继发狂，自己开始啃食自己的身体。被人发现后送往了医院，但是最后抢救无效，被诊断为脑死亡。”
何世炜神情凝重地回答道。
二人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信息……”
邢瀚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后背却起了一阵寒意。
“会是指引，会是武器，也会是陷阱，更是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何世炜接道。
邢瀚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这些我会提醒吴祁隆他们的。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信息都不能透露吧？”
“这个当然。等回头你让刘敏敏把她的笔记，还有移动终端给我送来，我弄一份档案给你们。这次在谷东镇估计要停留很久，时间足够。”
“嗯。”
邢瀚答应了下来，随后目光忧虑地看向了对面科室。
“尽人事，听天命吧……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
何世炜站起身，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他也准备返回手术室了。
在上官薇薇的搀扶下，邢瀚也站了起来。透过房门，他一眼便看到了窗边缠着绷带，盖着床单的秦枫。因为条件简陋，甚至连呼吸机都用不上。
右手紧紧攥着拳头，豆大的泪珠滚落脸颊，心中不断浮现出一阵阵无力的屈辱感。
上官薇薇轻抚恋人，心中也同样难受。但正如何世炜所说，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房门轻轻合上，隔断了二人的视线。驻足停留了一会，邢瀚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胸口伤口传来的刺痛，抹去泪水回头道：“我们走吧。”
等来到一楼，集合的幸存者早已散去，正各有分工地做着不同的事情。看到邢瀚下来，不远处徐盛伸手打了个招呼。
“你这都瘸了还晃悠来晃悠去，我看你是腿不想要了。”
走上前来轻斥一句，徐盛也看清了邢瀚有些发红的眼睛。手术室里的情况，李川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听过了，知道秦枫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于是抬手拍了拍邢瀚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那家伙单枪匹马干掉那么多人，要说他会被感染，我第一个不信。”
邢瀚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而这时候不远处的林清允、刘敏敏和嵇娗虹也跑了过来，因为刚刚在压子弹，来到近前时手里还抓着一把。
见此，徐盛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几人腾出位置。
“邢瀚！秦枫他怎么样了？”
率先开口的倒是嵇娗虹。她紧紧地拽着邢瀚的衣袖，脸上写满了焦虑，直到看见上官薇薇的目光，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但还是没有松开手。
看着几人焦急的神色，邢瀚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说道：“哎呀～老子颜值不比他差吧，伤也比他轻不了多少，怎么就没有这么多女孩子关心我呢……”
“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上官薇薇脸色一寒，手已经搭上了邢瀚的伤口。
“你可别乱说啊！我有男朋友的，只是出于对同伴的关心。”
刘敏敏连忙摆着手说道。
“对对对，我也是。”
“我也是。”
嵇娗虹也松开了手，和林清允一起附和道。
看着二人这幅模样，几人虽然还没得到答案，但心底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一旁的徐盛神情古怪地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默默转身走开了。
“哦？也是什么？也有男朋友了吗？”
邢瀚的演戏还在继续，他玩味地看着面前二人说道。
不过下一刻就被上官薇薇拎起了耳朵，她微微凑近，在邢瀚耳边轻声道：“戏演的可以了，差不多就行了。”
邢瀚回过头，二人鼻尖相对，他似笑非笑的盯着上官薇薇明亮清澈的眼睛，说道：“这也吃醋了吗？你亲我一下，我就不演了。”
“啵……”
“还要！”
“老娘刀呢？妈的，我要砍死他！”
“清允！冷静的，吐一吐就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