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相大人养崽失败实录》全本免费阅读
站在夜色中的云杳听见门外传来马车车轮辘辘的声音,伴随门上清脆的铜铃声响,那个人回来了。
她抬脚往前挪了挪,腿有些站僵了,一动就从膝盖处传来尖锐的刺痛,针扎一样,并不很痛,但有些难忍。
马车徐徐行驶进门,云杳看着它停住,竹雾率先跳下车,笑嘻嘻给云杳扮了个鬼脸,一面将杌凳摆好。
青灰色的车帘挑起,云杳看到那只干净匀称的手和一截浓重的绯色袍袖,随后裴居敬提袍弯腰踩着杌凳走了下来。
这还是云杳第一次见他穿官袍的样子,与以往素袍广袖的飘逸散漫不同,眼前的他是陌生的,周身带着些说不出的肃然和威严,莫名让她心尖一烫。
“不是让人回来传话了么,姑娘怎么就在门口等着?”
竹雾手中拎着两个油纸小包,跟在裴居敬身旁朝云杳走来,多嘴问了一句。
云杳的视线还落在裴居敬身上,闻言,将脸撇开了些,“谁等着了,阿墨前面跑出来不见了踪影,我来寻一寻。”
竹雾知道云杳嘴硬,故意道:“那随便打发个人唤一声不就成了,姑娘还亲自来找?”
云杳暗恼,立在那不吭声了,等着他们走过来,垂落在裙边的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下。
“等很久了吗?”裴居敬低头看着她问道。
云杳有些不习惯裴居敬这身穿着,声音闷闷地说:“没有等,阿墨不知道犯什么傻,从下午就跑出去,不见回来……”
话说出口云杳才反应过来,这么蹩脚的理由当着他的面竟然连用两次。裴居敬却没怎么在意,只说:“嗯,是有些不乖。”
有些不乖?
云杳直觉这话好像不是在说阿墨,但是抬眼看去,裴居敬的脸上还是那副清冷又正经的模样。
竹雾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云杳,“公子特意让我去买的,佳福斋的茯苓糕可是一绝!姑娘尝尝是不是比筠州府的好些?”
云杳矜持了下接过,嘴上却说:“京都就什么都比筠州府好么?”
“倒也不是,”竹雾笑说:“这要看公子在哪里了。公子在筠州府就是筠州府好,公子在京都,那当然是京都好。”
竹雾就是单纯说笑,但是这话落在云杳和裴居敬耳中,两个人却各有各的不自在。云杳瞬间涨红了脸。
“竹雾!”裴居敬本想呵斥竹雾几句,但看云杳的样子,心有顾忌便只好作罢。
云杳没敢抬头,自然便没有看到裴居敬此时的神情,她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什么,眼睛的余光就看到阿墨从后院颠颠地跑了过来。
竹雾直接笑出了声,招手将阿墨唤近:“来交代交代,一下午跑哪里去了,让你主人这通好找!”
闻言,云杳终于忍不住羞恼,刚拿在手中的东西就朝着竹雾丢了过去,“你不许碰我的阿墨!”
开开玩笑嘛,怎么这么大气性!竹雾自知得罪了人,将手中的东西和这个烂摊子一并留给裴居敬,随口编了个由头就溜了。
云杳还陷在说谎被抓现行的窘迫当中,绷着脸盯了裴居敬一瞬,抬了抬手指,指着裴居敬的衣袍冷硬道:“不好看。”
“嗯。”
裴居敬应了声,端庄的官袍衬得他此时两只手各捧一个油纸包的样子有些违和的笨拙。
云杳心中放晴,不由笑出声。
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轻易将她一下午苦等的焦灼妥帖地安抚下去。她也气自己没有出息,但是又忍不住开怀,从他手中将东西拿过来,强调一遍:“真的不好看。”
裴居敬摊着手低头看一眼,有些无奈说:“那下次回来先更衣。”
云杳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说:“也没那么难看。”
裴居敬笑了笑,“晚上凉,别在风中久站,回去吧。”
云杳嗯了声,将纸包换拎在左手中,右手习惯性像小时候那样去牵裴居敬,却被他又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伸出去的手擦着他的衣袍而过,指尖触到衣料携着夜风的凉,她的心不禁缩了缩,有些酸涩,收回手指,垂眸道:“……腿疼。”
裴居敬无声叹了口气,眉心微蹙,垂首望着她,“许太医今日来诊过脉了吗?”
云杳点了点头。
裴居敬一手按住她的肩,带着人转身,随后握拳将手伸给她,由着云杳轻轻牵住他的袍袖,问:“他有没有嘱咐说不要久站?”
“说了。”云杳听出了他要训人的口吻,乖乖应一句,又先发制人说:“可是你也说过,会尽早回来。”
裴居敬感受到袖间被勾住的力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重了些,暗暗表示着不满,于是温声解释:“散了议事东宫遣人来禀,去给太子讲书了,所以耽搁了一阵。”
讲书两个字落在云杳耳中,莫名的一种情愫从心中生出,好似什么独属于自己的东西却无端被他人分走,她有些不大开心。
两人并肩而行,朝着花厅走去,云杳随着裴居敬的脚步迈上台阶,目光落在那只清瘦匀称的手上,此时因为半握拳的动作突出清晰的骨节。
很好看,让人很想牵,但是他不会再给她牵着了。
云杳突然在这一刻意识到,不仅这只手,连裴居敬这个人都不是独属于她。她只是很幸运地占了他一段不短的时光而已,而现在他是大荣朝的国相,是东宫太傅,不用刻意避开,他身上的这一身官袍就已经迫得她不能靠近了。
“师父。”
她低着头,妥协一般地轻声叫人,似乎想将什么东西牢牢抓住。
想来也好笑,昨晚的时候她还在为自己只能叫他师父而难过,现在却觉得这样也好,有着这层身份,裴居敬如果再想要丢下她,总得顾念几分。
“嗯?”裴居敬侧首问:“怎么了?走不动了吗?”
“没有。”
云杳摇了摇头,又闷了半晌,才瓮声问:“那个太子,他是比我更好的学生吗?”
裴居敬觉察到了她这一瞬的失落。小孩子暗戳戳地比较很正常,但这个问题好像不是很好回答。
他的沉默落在云杳眼中就是回答——她已经比不上那个太子了。
松开手,云杳默不作声停了下来,待裴居敬转身,她又板着脸后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