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的灵田,在忘尘峰的半山腰。
这里的地势相对平坦许多,家族先辈在这里开辟灵田,引下山泉,花了数十年改变土地,这才保留下这十多亩灵田。
考虑到张凝璇只有炼气二层修为,还无法依靠自身灵力,阻隔天上的罡风。
张宗年驾驭纸鸢飞行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花了大约两刻钟,他才慢悠悠地飞到半山腰的位置。
在离地面还有一丈的时候,张宗年抱着张凝璇从纸鸢一跃而下,落在一块平地上。
放眼望去,尽是黄澄澄的灵谷稻米,就像一片稻海。
一条涓涓山泉自上而下哗啦啦地流下。
这是张家先人开山引下,专门灌溉灵田用的。
四通八达,将十几亩灵田分成一层又一层,是张宗年前世见过的梯田模样。
在这些梯田最上面,有一排精致泛黄的吊脚竹楼。
屋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岁,楼脚石阶布满青苔,竹楼四周种着些许瓜果青菜,散养了一些由飞鸟驯服而成的家禽。
这些小家伙胆子贼大,也就张宗年从天空跃下时有些惊吓。
等见着张凝璇后,纷纷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张凝璇咯咯一笑,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把坚果和虾米,洒向四周,顿时这些家禽扑腾着翅膀,你争我抢,一片热闹景象。
这样的田园景象,在张宗年的前世的记忆里,也只有小时候见到过。
长大后,他就生活在钢铁水泥森林,享受着现代生活带来的便利,也失去了小时候漫山乱跑的惬意。
没能想到,重生修仙界后,他又能感受到这些。
……
听到竹楼外的响动,张修圣从竹楼里探出头。
这是个骨架很大,但身形消瘦的老者,岁月在脸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因为常年在农田劳作,他的皮肤被晒得黢黑无比,远远看去,就像涂了墨水在身上。
“爷爷!”
张凝璇站在张宗年的身边,冲自己爷爷挥手呼喊。
张修圣见着自己孙女,开心得不行,连忙从竹楼里出来。
“见过家主。”
“三爷爷!”张宗年也拱手还礼。
“爷爷,爷爷。”张凝璇性子闹腾,也连忙给爷爷行礼。
张修圣一把抱起她,眼里露出喜悦之意。
声音虽然有些干巴,但语气很慢,很温和地问着。
“今天怎么跑爷爷这里来呐,你不该在家族学堂念书吗?”
张家虽然不复当年,但对家族子弟的培养却不曾束缚。
张家子弟到了三四岁,就要去家族学堂念书,学习天文地理,数术修行,海外图志,古今纪事等等。
这个年纪的孩童心智未开,未必能学到什么。
但张宗年知道这却是无奈之举。
因为他们的父母大多在外为家族打拼,不能将儿女带着跟前。
学堂将孩子们收拢过来,有点类似于前世的‘托儿所’。
这也是家族给他们爹娘的保证,让他们可以放心为家族打拼,不用担心子女被人欺负,没人教导。
“爷爷你忘记啦,今天的学堂放假的日子咧!”
张凝璇伸手把爷爷伸手的草屑枯枝扫开。
张修年哈哈一笑:“是爷爷糊涂了,没记住日子去学堂接你。”
“还劳烦家主亲自送你回来。”
他以为张宗年是专门为了送张凝璇才来到这的。
“一家人有什么麻烦的。”
张宗年一笑:“我听定文二伯说过,九妹在学堂学习不错,现在把咱们家传的《灵极玄玉功》练得也不错,修为到了炼气一层。”
他二伯张定文,修为不高,但学识极其渊博,这些年一直在学堂当座师。
“是,是二层!”张凝璇连忙说道。
“我昨天考试,二伯伯说我已经到了炼气二层!还特意奖励了我一颗百草丸。”
说着,她从衣兜里一摸,手里多了一枚蚕豆大小的暗黄药丸。
这百草丸是用药草熬制搓成的,连丹药都算不上,却非常适合张凝璇这样刚刚炼气修行的孩子。
是药三分毒,哪怕是最普通的补气丹,也需要炼化才能吸收,降低丹毒在身体的积沉,张凝璇现在还不懂怎么炼化丹药,吃这种纯天然无毒的百草丸,最适合不过。
“好!好!”张修圣见孙女争气,脸上也有荣光。
“来,进屋坐,昨天爷爷在山里猎到了野鸡,等下烤给你吃,家主你先进屋坐着,我去把竹酒挖出来!”
张宗年哈哈一笑:“最近老在宅院待着,今天是专门出来透气的,我跟三爷爷一块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张凝璇说着,就从张修圣怀里挣脱,跑到篱笆边,背起了竹篓,然后又伸手去拿锄头。
可这锄头是精木加玄铁制成的,她现在力气不够。
张宗年身影一晃,出现在她身边,把锄头扛在了自己肩上。
“家主,还是我来拿吧。”
张修圣可不敢让家主干这活。
张宗年摆手,做出嘴馋模样:“三爷爷说的什么话,快去前面带路,我好像已经闻到了酒香。”
张修圣拗不过他,只好作罢,门也不栓,牵着张凝璇朝灵田走去。
在灵田下边,还有一片竹林,这些年,张修圣闲时无事,自己取山泉酒曲和野果,酿造了一些酒水。
“哟,这不是九丫头吗?”
“又过来看看修圣老爷子了,真是孝顺。”
“哎哎,那扛锄头的年轻人,好像是家主?”
“小人张全德,见过家主!”
“农妇拜见家主!”
一路上,有些农人打扮的人冲着三人打招呼,在看清张宗年后,纷纷跪倒下去叩首行礼。
张宗年没有架子,弹指飞出几道柔和灵力,将众人扶起。
“各自忙活就好,不用管我。”张宗年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很是温和。
张修圣见状,暗自点头。
觉得张宗年待人不错,这对张家而言是好事。
“这些人啊,很多都是咱们家从前家将的后人,有些还是奴户后代。”
说到这,他又是摇摇头。
“当然喽,这些都是旧事,如今咱家没什么奴户,都是花金银请着他们帮忙做事的,这周遭的许多农田和果园,也全是他们开垦的。”
这个张宗年是知道的,自三百年前一战后,张家家将和奴户都几乎死绝。
后面的张家人低调了许多,虽然也在收拢家将奴仆,但和从前完全不一样,许多严苛规矩都没有了。
像他院里的淼淼,便是他爹在几年前带来的。
这丫头本来生活在俗世的一个村子,因为家里出了变故,才将她卖了,张定海见她可怜,背景也干净,就带回了张家伺候张宗年。
伺候他母亲的馨儿和采儿出身也差不多。
她们确实是卖身为奴,但张家待她们却是比寻常家族好太多,这种变化也是因为三百年前的那一战,家将和奴户为了张家都在拼命,是赤屿之战的功臣。
像张全德,其实祖上并不姓张。
只在赤屿之战有功,才被赐了张姓,准许在忘尘峰上开辟一地,自成小家。
张宗年也没将他们当做外人。
彼此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也张家这艘船的一份子。
张宗年今天来这是有目的的,但他却并不着急,反而和张修圣说着各种趣事,尤其是提到和修明老祖喝酒,更是叫张修圣拍腿大叫。
“修明老哥的酒,一般人可是喝不着的,我馋了几十年,他也不给我喝一口,说我身子虚不受补!”
张修圣语气愤愤,俏咪咪地对张宗年说道:“他居然说我虚!这老子能忍?”
张宗年表情一愣,不由上下打量了三爷爷一番。
确实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凝璇,你先去前边玩耍,三哥在这和你爷爷有事要谈!”
张凝璇来到田野,就像脱缰的马屁,早就想撒丫子到处乱窜,现在听到张宗年的话,高兴得蹦了起来,身形如同灵蝶一般,成了农田上的花仙子。
张修圣见状,一脸怪笑,张宗年被他的表情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着。
“三爷爷,咱们……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