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观附近一家快捷酒店的双人间,小小的房间左右各摆着一张单人床,两个床头中间夹着一个床头柜,上玉真子躺到床上又起来,把被子放到隔壁床上,然后又把褥子拖到地上。
赤火站在一旁看着他,莫名其妙:“你干嘛呢?”
玉真子吭哧吭哧撅着屁股把褥子铺在两个床之间,铺好之后,往上面一躺,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床太软,今晚我睡地上。”
赤火翻了个白眼道:“随你的便!你那破庙怎么办?”
玉真子一轱辘起身,郑重其事的纠正道:“我那是道观!不是庙!你不要搞错了!”
赤火懒得理他。
玉真子喃喃道:“咱有钱了,得先把房子盖起来。但是去哪找建筑队呢?”
赤火伸手向外面一指道:“那里在盖房子,你去叫几个人帮你盖。”
玉真子看看他,一脸疑惑道:“就这么简单吗?”
赤火又不理他了。
玉真子洗漱了一下,让赤火进入双肩包里,他背上去出了门。
让他俩没想到的是,建筑工地连大门都没让他进,守门的保安就把他拦住了,那保安戴个黄色的安全帽:“我们这儿只管盖楼,联系业务你得去公司!我们这里都是干活的。”
玉真子背着双肩包刚到三清观的巷子口,矮敦敦的居委会大妈就迎上来了,一张脸笑得像朵菊花似的,吓得玉真子直想往后退。
那居委会大妈扑上来就说:“道长啊,我是咱居委会张大妈,你记得吧?”
玉真子木讷的点了点头,身体向后仰,脚步不由得向后挪了挪,他迫切地想与这位热情的张大妈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
张大妈显然不懂什么叫人与人之间舒适的社交距离,一步跨上来,顺手把自己身后和她长相和身材都有几分相似的男青年拉过来道:“道长啊,这是我亲侄子,他自己有个施工队,你这道观不是要盖房吗?用外人哪有咱自己人放心不是?”
那男青年不到一米七的个子,至少也得有一百六七十斤的体重,身上穿着一套土黄色的西装,活像是个还没烧制的水缸土坯!他的油田脸,笑出了三重下巴,双手递上一张名片,道:“玉真叔!”
张大妈对着那男青年的后背重重拍了下,责怪道:“别瞎称呼,这位是玉真道长!”
男青年尴尬一笑,连忙改口道:“哦对,玉真道长,我叫张富贵,请您多指教。”
玉真子接过名片,口中喃喃:“富贵建筑工程公司,总经理张富贵。”
张富贵讨好道:“道长,我原来在老家就是专门给人盖房的,您这工程交给我,保您又省钱又省心。”
玉真子看看张大妈,后者在一旁连连点头道:“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玉真子心中一喜,他正对盖房的事发愁,就有个送上门来的!倒也省心了!遂即道:“那行啊!你估计这得用多少钱啊?”
张大妈又拍了拍张富贵道:“富贵啊!这都不是外人,你就别赚钱了,按最低价给道长核算,听见没?”
张富贵连连应承道:“是,是!我知道!道长您先给我说说您的想法,我回去做画图纸、核算费用,这两天就来给您送预算清单。”
玉真子听得似懂非懂,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张大妈等了几秒,见玉真子不回话,生怕冷了场,连忙接话道:“那咱进去,到现场看着,让道长给你说,省得你听不明白!”说话间给张富贵递了个眼神,后者立马附和道:“对对,咱们到实地沟通,会比较清楚!”
“走,走!”张大妈和张富贵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像赶鸭子一样把玉真子赶进了巷子里······
在三清观废墟一样的院子里走了一圈,张大妈一直在前面指手划脚,这里应该这样,那里应该那样,玉真子压根插不上嘴,后来干脆不说话了。
张富贵悄悄扯了扯张大妈的衣襟,道:“姑!”然后拿眼神瞟了一下玉真子。
张大妈立马会意,退到玉真子旁边道:“道长,我说了半天也说不清楚,还是您来说吧!”
玉真子看向张富贵,幽幽地问了句:“你去过玉清观吗?”
张富贵翻着白眼儿想了一会儿道:“就是黛眉山那个吧?”
玉真子点点头。
张富贵说:“您想要那样的?”
玉真子又点了点头。
张富贵一张大圆脸佐成一团,为难道:“那咱这地方也不够啊?”张富贵刚从老家来华兴市的时候路过玉清观,见大门气派非常,有山有水的,他还以为是公园,就进去转了一圈,直到进了大殿才知道是道观。再看这三清观,它这破院子还没人家玉清观卫生间大呢!这就是叠三层也装不下一个玉清观啊!
玉真子道:“大殿!只要大殿!”
张富贵的胖脸顿时舒展开了,连声道:“那行,那行!”
三个月之后
早课结束,杜娟来到上苑门外。青九面无表情地说道:“真人在书房!”
杜鹃微微躬身道了声谢之后向内苑书房走去。
书房精致的仿古木质雕花门敞开着,杜鹃在门前站定轻唤了一声:“师傅!”杜鹃正值花季,她身形修长,面色粉嫩如玉,一双大眼睛乌黑发亮,青丝束在头顶簪着一支白玉簪,身穿青灰色镶白色玉带的道袍,活像一朵亭亭玉立的莲花。
玉清子放下手中的毛笔,从书桌后面走出来,指向一旁的椅子,和蔼道:“青凌,来,坐。”
杜鹃躬身进门,理了道袍欠身坐下,玉清子道:“听闻你这几个月闲暇时间都在密书阁,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可是有何不解之处?”
杜鹃略略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徒儿近来都在了解梦魇之术,发现在密书阁的众多古卷中,仅找到一卷是有关梦魇的记载,且卷中未有解除之法。”
玉清子挑眉:“哦?怎么想到去了解梦魇之术?”
杜鹃老实说道:“徒儿之前就是按步就班的研习心法、阵法,只修自身,但是,徒儿近来发现,被梦魇困扰的人不在少数,且非常痛苦,便想研习一二,只求能帮他们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玉清子微笑不语,道:“你这个年纪便有普济仁爱之心,很是难得!不过,梦魇之术原本就并非我道家专长,所以收录的相关古卷并不多,待年末,道法大会时,你与为师一同上茅山,或许,在那里会有所发现!道法崇尚自省和顿悟,机缘到了,自然就想通了,太急于求成,反而适得其反!你明白吗?”
杜鹃恭敬道:“徒儿明白了,多谢师傅教诲!”
正在这时,有人快步走了进来,玉清子听出这脚步铿锵有力声绝非青九,便收起了笑容,抬眼看向门外,只见过来的人却是——郑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