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不仅带走了草原上仅有的温度,也将草原上的欢声笑语,一并带走。
是以,在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庐帐内,此刻风一带,便带出许多冷清,就连烟雾袅袅的清汤羊肉里,都与人一众冷清之感。
然而草原上,诸多庐帐内,有一个,却是例外,也是意外,那清汤羊肉锅内,依然袅袅白烟,酒气随着烟雾,穿过庐帐,飘向数里之外。
这里非但不冷清,相较于其他,还异常的热闹,特别是这里之人,竟还有心情击缶而歌,翩翩起舞。
虽然这歌,放在世间任何一处,都非常难听,这样的舞,还不如母猪摇屁股来的好看,但众人却就着酒,看着这难看的舞,听着难听的歌,眉飞色舞。
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就在江南大侠扭扭捏捏,为大家助兴一段歌舞后,大刀张也拿起地上的马头琴,弹奏了一曲,杀猪般的声音,便飘荡在草原上,不过众人,却为此开怀大笑。
甚至数百米外,还有人鼓起了掌,那么这一鼓掌,便多了些意外,毕竟今日,狼族之人,几乎全聚于此。
即使没有在此的,也该去了他处,照以往来看,狼族严明的纪律,几乎很小概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不过对于这样的鼓掌,端木昊一等人,却并不意外,仿佛早就在此置备了酒食,等这么一些人来。
这些人的到来,如乌云摧城一般,令整个天边,都开始变的灰暗。
既是摧城之势,那面对一马平川,毫无天险可据的草原,又将是怎样的气势磅礴。
是以这样一群人的到来,倒让端木昊等人,有了一种故乡为他乡之感。
庐帐一掀,这天地穹庐,便成了最好的庐帐,端木昊端坐其上,抬眼,便看到了当首那峨冠博带,锦衣绣袄的少年,端木昊冷冷道:“来者何人啊?”
那少年约莫二三十的样子,还学女子一般,施了些粉黛,一眼看去,竟多了些妖娆,所以就连他的兰花指,也跟着妖娆不少,只见他道:“将死之人,即使知道本殿下为谁,也无甚意义。”
端木昊点头道:“嗯!言之有理,本少主也懒得去了解一个死人姓甚名谁,就像黑龙关外,那魔族妖人一般。”
端木昊所指,对面一众,自是听了出来,独独想不到,曾几何时,那嚣张跋扈的八皇子,如今竟成了他人口中的笑话,也成了这北风,轻轻一呼,便如巴掌,呼在了众人脸上。
只见那青年身后,一众带甲之士倏地朝前,若非当首那妖娆皇子用手按下,恐怕已冲了来。
那皇子看着自己兰花指,道:“逞口舌之利,毫无意义,能杀我八弟,是你本事,不过本殿下,可非八弟那样的庸物,你看我数十万带甲之士,几乎兵不血刃,便取了你们引以为傲的黑龙关,哦,对了,你们之前埋伏在道旁的两路人马,也一并被我们清除了,所以凭嘴巴,是没用的,这世间,终须还得讲实力。“
闻言,端木昊等人,脸色大变,黑龙关失守,本就有些措手不及,就连他刚布置的两路人马,也在此人手中,如石子扔进湖中,连水花都未溅起,故左右相看后,道:“诸位,莫不是此人,有什么独特手段?”
那魔族皇子道:“你不用问他们,你大可直接来问我就好,其实你不用问,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当然,说与你听,也无所谓。”
说话间,那魔族皇子脸上的妖娆,竟多了不少邪魅,只见他邪魅的看向端木昊,道:“你现在定是在想,像我这样的人,位列皇族中第几,而像我这样的人,身边又隐藏着怎样的高手。其实这些,都算不得秘密,只需全面战事一启,诸位均可知晓,当然,须得在今日,在本皇子手中逃脱后,方才能言后面之事。”
顿在此少许,那魔族皇子脸色一变,勃然大怒道:“哼,本皇子自是男儿身,本皇子最讨厌你们这群蝼蚁,本就丑陋的面容,还藏着一颗腌臜之心,讨厌,你还在想。”
只是他越如此说,对面诸人,就越会朝这方面想,就连之前不曾想的,也在此刻正儿八经打量他的周身,这让那魔族皇子更是怒不可遏。
只见他兰花指一展,食指向前,喝道:“伍圆将军,去杀了这群腌臜货色。”
就好像一场独角戏,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人在表演,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同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端木昊在轻笑一声后,也知这位皇子,非同一般,他好似有种天赋,能知道你内心所想,若是如此的话,那么自己一等人,将无处遁形,且自己所有的出招,都将在他的预判下,被提前防备下来。
不过还算好,此时诸人,不需面对这诡异古怪的魔族皇子。
然而也不幸,只因这伍圆将军,也非善茬儿,只见他急速掠来后,狼族一古稀之年的长老,便迎了上去,但很快又退了回来。
且在撤退的过程中,还带出一大口老血,也就在老血吐尽后,他退到了人生的终点,鬼门关。
一个照面,便将身经百战的狼族长老,毙于掌下,这让狼族子弟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同时在心底无来由涌出一股念头,螳臂当车。
不错,就当下来看,他们的情况,无异于此,他们想不到,黑龙关在刚刚大捷后,会失守的如此之快,也想不到,这魔族皇子的手段,会如此诡异,不仅让黑龙关守军迅速沦陷,也让设伏的两路人马,一并消失。看来这皇子,定非之前那唾手可得的蠢货。
江湖中有句话叫“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兵法中也有兵贵神速的说法,是以这皇子定是抓住众人这点,在攻破黑龙关后,整饬军备,朝南面开来,进而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看还好,一看,又是一阵皱眉,只见那伍圆,此时已立于场中,与狼族和各路义士,遥遥相望。
即是相望,那么眼神相交处,终该是一双眼睛,然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伍圆将军,并无眼窝,甚至连眼眶,脸部都没有。
只见其脸部,几乎被头盔覆盖,露出眼洞,眼洞处,让人一眼,便要跌入无底深渊般,而在其头盔和铠甲相交处,则完全被黑色取代,仿佛此处,又是一处悬崖,只需一跳,便可与这世间诀别。
如此罅隙,出现在其全身各个相接处。让人直呼诡异。
终是有狼族的老者看出了一些端倪,故在端木昊问询的眼神看来后,道:“若老夫没猜错的话,这伍圆,便是那魔族第十七战将,当年一手神鬼莫测的手段,让我人间,吃尽苦头。”
端木昊道:“傅老,说重点,如此人物,有何特点。”
傅老道:“令老夫始料未及的是,这人,竟尚存人间,且这样的人,竟在魔族如此强大的竞争下,还能作为客席出现。”
端木昊一撇嘴,不耐烦道:“说重点。”
傅老道:“少主,是这样的,这人与常人不同,在一次意外中,他只剩下了魂体,存于这副盔甲内,听说还是魔主的手段,才能让他以这种方式存在,不然便要灰飞烟灭。”
端木昊道:“也就是说,只要毁了他那副盔甲,便可打败他?”
傅老刚欲答,便被那伍圆的声音打断,他的声音,极其尖锐,似要刺破人的灵魂,让人听来,极度难受,只见他道:“想破伍某的盔甲,不说你这群蝼蚁,就是你们齐云榜上的高手,也不一定有这个本事。所以.....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以免受皮肉之苦。”
那妖娆皇子道:“伍圆将军,莫要与这群蝼蚁费太多口舌,迅速解决了,我等好趁此南下,你知道,我灵龙军讲究迅疾如风,若是耽误了好时辰,即使你为父皇的爱将之一,本皇子也要拿你问罪。”
伍圆抱拳道:“是,四殿下。”
也就在转瞬,他眼中的恭敬,便转化为冷厉,冷冷朝端木昊一众看来。
然后抬步,径直朝众人踱来,边行边道:“我不明白,诸位怎会在这里,你们这里有个成语,叫螳臂当车,我不知道你们可否有此感受,但在我灵龙军行军道上,吃着火锅,唱着歌,也是真够可以,让本将叹为观止的同时,也为你们的勇气,为你们的愚蠢,鼓掌。”
说到这,竟真有一位愚蠢之人行来,不错,歪歪斜斜的朝他行来。正是杜放。
端木昊刚欲言,杜放便大着舌头打断道:“妖......妖都诸友,还请作壁上观,且看我中州手段。”
如此离奇之事,如此离奇的人,倒让伍圆的脚步,停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敬亭山?”
杜放酒气熏天,一笑,道:“你......你也知我敬亭山?”
伍圆道:“自然知道,你是杜江什么人?”
杜放试图正色一番,但终是脚下虚浮不稳,遂作罢,道:“家.......家师杜江。”
伍圆道:“很好,若你师父看到你的人头,定会非常意外。”
杜放道:“若师父他老人家看到你的人头,也定非常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