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叔你尽管放心,咱们弟兄都能潜入府衙杀了那狗屁知县,还怕进不了区区药材店么!”彪形大汉嗤笑一声,不以为意道。
“上次行动之所以能如此顺利,是因为他们没有防备,想要如法炮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冷元勋可不是赖祁峰。”
陈秀城从不轻敌,他虽然跟冷元勋素未谋面,但对方能在弱冠之年誉满天下,足见才智无双,这一点,从他来到清宁没有即刻发兵攻打自己,而是处置了赖祁峰就可以看出来。
乱局中,首先要稳定的是民心,民心定了,其他事便好说了。
那莽汉只是脾气耿直了些,并非完全没有脑子,被陈秀城一说,有些讪讪地笑了两声,“帮主,您也知道俺老林就是个粗人,干不了这种出谋划策的细活儿,您说该怎么办,俺们肯定把事情办好就对了。”
“其他的暂且不说,找几个眼生的兄弟去城中走一圈,总要知己知彼才行。”
“是。”
话题谈论到这里就有些沉重了,几人各自散去,按照陈秀城的吩咐去寨中各处检查,事实证明陈秀城的担忧并非多余,只粗略查看了一番,就发现数十人有发烧之症,只是症状并不严重,没有引起重视罢了。
几个堂主皆知事情的严重性,未敢有片刻耽搁,当即将患病之人隔离开来,如此一来,难免人心浮动,整个山寨的人都处在对瘟疫的恐惧之中,虽然在陈秀城亲自出面安抚下,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如果瘟疫无法得到控制,势必会大乱。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成叔紧急研究出的药方对瘟疫没有任何作用,起初感染瘟疫那几个人在病症爆发出来后不过两日就不治而亡,其他暂时还活着的人亦瘙痒难耐,浑身抓挠的糜烂,幸亏事先已被隔离,否则后果不能想象。
相比之下,清宁城中的情况却是好上许多,有曲灵栩配制的药方以及消毒措施,病情很快得到初步控制,冷元勋有过一次处理大规模瘟疫的经验,这一次越发得心应手,灾民们有充足的粮食果腹,亦有暂时安居之所,心中的怨气自然就少了,对冷元勋更是感恩戴德。
虽然清扬再三保证绝无错漏之处,但冷元勋依旧每日都要去城里城外的灾民安置所查看一番,以确定并无其他事端。
“主子,这次馨月郡主还真是帮了咱们的大忙了,您说她一个弱女子,为何这般厉害,不仅能为仆先知,这药物还刚好对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清扬自幼在冷元勋身边长大,这么多年除了自家主子还没敬佩过任何人,可如今……曲灵栩在他心中的分量,显然已经大大超过冷元勋了。
其实吧,冷元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像他这么高傲的人,显然不会像清扬这般宣之于口,只见他眼眸微沉,淡淡道:“你如果想换个主子,本世子不介意成全你。”
……
清扬默默后退两步,无语望天。
主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连馨月郡主的醋都吃,活该不受郡主待见。
清扬这些腹谤小情绪冷元勋自是不知道,见其被落在后面,冷冷道:“还不快些,真想让本世子把你打发回京城?”
听到这话,清扬游离到外太空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为了防止自家‘心眼比针孔还小’的主子继续刁难,他很机智地转移话题道:“主子,您真的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红莲教?”
“难不成出兵攻打?”冷元勋面无表情地看了清扬一眼。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红莲教中瘟疫横行,这时候去围剿,如果他们用染了瘟疫的教众做先锋,势必会引发大范围交叉感染,到时候即便曲灵栩的药方再管用,只怕也控制不住局面。
见冷元勋没有接话,清扬继续道:“依属下之见,咱们应该把这附近方圆几百里的药店全部控制起来,反是跟治疗瘟疫有关的药品一律不得私下出售,如此一来,陈秀城一定会老老实实出来投降。”
不战而屈人之兵,主子的功劳就更大了。
“瘟疫之所以让人闻之色变,不在于缺医少药,而在于大多数医者不得其法而入,本世子倒要看看,陈秀城要撑上多久,才能变成一个聪明人。”
冷元勋不切断药材供应,是不想绝了红莲教众人活命的机会,毕竟他们在赈灾初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但能不能活下来,活多少人,就要看陈秀城什么时候出现了。
他等这个素未谋面的对手,很久了。
“主子放心,一应药物都是在府衙的药方中熬好再送到灾民手中,药方周围皆有暗卫日夜把手,绝对不会给红莲教任何可趁之机。”
“如此就好。”
冷元勋挥动手中的马鞭,绝尘而去。
……
冷元勋跟陈秀城暗自较劲时,赖祁峰被革职的消息亦快马加鞭传入宫中,俪昭仪进宫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若不是资历尚浅且膝下无子嗣,只怕已经可以跟许贵妃平起平坐了,素日里就连皇后也要给她三分薄面,她怎么也没想到冷元勋敢这般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父亲抓起来,一时起的发怔,只见她狠狠将信拍到桌子上,怒骂道:“好一个冷元勋,谁给他的狗胆,找麻烦竟然找到本宫头上来了,真是好!”
俪昭仪的贴身侍女是她从府中带进宫的,家中老小皆在赖祁峰府中当差,自然也是心急如焚,连忙道:“主子息怒,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您要赶紧去勤政殿见皇上,让皇上饶恕老爷才是啊!”
被侍女这么一提醒,俪昭仪也从急怒中醒过神来,冷声道:“即刻为本宫梳洗更衣。”
出了这么大的事,侍女哪儿敢耽搁片刻,连忙唤了宫人进来替俪昭仪梳洗,因着俪昭仪再三催促,原本需要一个时辰的梳洗更衣,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收拾妥帖了,她对镜顾盼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处,方才抚着侍女的手登上轿辇,往勤政殿去了。
俪昭仪深得盛宠,皇上特意安排了距离勤政殿最近的容芷殿给她居住,不过一炷香的时候便到了,然而平日里畅通无阻的勤政殿,今日却是被拦在了外面,一问方知皇上正在跟陵王慕容璃商议灾区后期的粮食供应问题,无暇他顾。
“陵王殿下刚进去不久,只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娘娘不如先回宫,等晚一些再过来。”守在勤政殿外的小太监赔笑道。
俪昭仪正心急如焚,如何肯回去,只见她向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地将一小锭金子塞到小太监手中,含笑道:“有劳公公提点,这是我家主子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嫌弃。”
小太监看着手中成色十足的金子,脸上不由笑开了花,“昭仪娘娘真是太客气了,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
见小太监收下金子,俪昭仪心下稍安,微微笑道:“公公平日里当差辛苦,本宫也不敢多劳烦,只是有一件事,不得不请公公解惑。”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那小太监刚收了俪昭仪的好处,自然不能有所怠慢,当即道:“娘娘实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话尽管说,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多谢公公。”俪昭仪稍稍客套了一句,问道:“公公可知道,今日是否有八百里加急文书呈到皇上面前?”
革职不是小罪,自然会以最快的速度送进京,她要确定皇上是否已经得知此事,再斟酌说辞。
听到俪昭仪的话,小太监当即点头道:“适才是有人呈了一份诏书给皇上,诏书呈进去不久,陵王殿下就进了勤政殿,所以奴才并不知晓到底是何内容。”
小太监不知道,俪昭仪却是再明白不过,如今国内除了江陵遭灾,其他地方皆太平无事,不会这么巧有其他八百里文书传进来,必定是跟自己父亲有关!
更重要的是,她跟许贵妃为了争夺皇上的宠爱,平日里明争暗斗不断,如今慕容璃在殿内,必定想尽办法挑起皇上的怒火,让自己父亲死无葬身之地!!
自古以来,前朝后宫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赖祁峰被革职抄家,她势必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不仅眼前的荣华富贵会化为乌有,只怕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一切,绝不可以就这么失去了!
想到这些,俪昭仪精心装扮的如花容颜变得毫无血色,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她这个样子将不知所以然的小太监吓了一跳,紧张地上前扶了一把,又向身边人喊道::“娘娘身子不舒服,还不快去宣太医!”
“不用了,本宫没事。”俪昭仪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可能是刚才走急了,回去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本宫晚点再来给皇上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