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朱雀引灵(下)

长安入夜,灯火流转,商业的繁荣,给这个古老的城市迸发了无限的活力与生命。

民族融合与碰撞十分剧烈,和谐融洽的民族关系共同构筑了异彩纷呈和恣意张扬的多元文化,新的思想注入给这座不夜城熔铸了新的灵魂与生命,描摹了新的未来。

对于长安有着无穷的遐想的苏玄琰,不由自主地倾慕于她,年轻的心再次悸动。

托着下颌骨,绘有蟒纹的缂丝衣衫随风飘拂,混合编织在丝绸中的银线在明媚祥和的灯火下熠熠生辉,如流淌的星河沉默无言,灰色的衣料柔软舒适如水波荡漾,苏玄琰沉思专注的模样撩动了众多少女的春心。

有些大胆的少女纷纷舞动衣袂,挥着丝巾手帕甚至豪掷金瓜子以吸引苏玄琰的注意。

最终那个扔金瓜子的女孩子赢了,因为她扔得太多了,而且,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体量的金瓜子,毫不留情的砸在了,正在发呆的、毫无防备的苏玄琰的面门上。

苏玄琰,忽然觉得脸很烫,纤长的手指轻揉面部的肌肤,皱起了眉头,有些疑惑的看着部分飞入车内的金瓜子,却引来了一众少女的偷笑。

苏玄琰不禁哑然失笑,果然雍凉之地的女子比中州云京的女子更加大胆开放,可是笑归笑,那个女孩子扔的金瓜子,仍在源源不断。

每一颗都扔得极为精准,再加上女孩子财力雄厚,一时间让苏玄琰,难以招架,苦不堪言,毕竟他这个位置的人,对被钱砸死还是有一定的抵抗力的,尽管脸真的很疼。

直到,那位少女身旁的侍女,一脸肉疼地拉住少女的手,这才结束了苏玄琰的痛苦。

由于糖衣炮弹的攻势太过猛烈,苏玄琰一时间没有看清少女的面容,待到喧嚣淡去,眉目传情,惊鸿一瞥,只可言“美艳不可方物”,或言“流风回雪”,或言“轻云蔽月”,如九天神女,谪仙入凡,实为难得一见。

一衣红雪,妖冶惊艳,高级丝织品中混合织入了金质丝线,缀以金箔,红绸帛带上点攒了一圈小巧的金铃,在金橙色的灯焰下灼灼闪耀,仿佛在火焰和阳光中祝祷的神女。

皮肤白皙,如冰山上的新雪,双眼深邃澄澈,如星光摇曳的穹庐,墨眉如黛,似远山相衔,巧笑倩兮,双靥生花。

给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那茶墨色的双眼,如天幕萦纡星河万里入梦,如潇湘缠绵斑竹千载入世,如长安繁锦灯火百端入夜,似乎承载了世间万物、凡尘诸事,却仍脉脉含情,内外明澈,净无瑕秽,纯洁不染。

没有什么一见钟情,只有一顾倾诚,再顾倾心,这身处的长安盛世图景不及眼前鲜衣少女之美人画卷,似乎喷涌出了无限光华。

眼前人是如此的高傲、美丽与自信,让苏玄琰不由再次回忆起了梦中的绝世生灵。

朱雀之神,录人长生之籍也。

南方丙丁火,卦主离,其象朱雀,火神也。

在目光游离神往之时,忽然听见了一声尖锐上扬的哨鸣声,与寻常雀类的鸟啭有所不同,是一只约摸有厘米大小的鸟儿。

全鸟朱红如血,背部是稍暗的橄榄褐色,两翅和尾部呈黑褐色,羽缘赤色,如业炎之精魅。

朱鸟从人群上空掠过,在金色的灯火的光芒的映照下,鲜艳的羽毛闪烁着炽热的光辉,如流火一般从云层滑落,慢悠悠的、又极为优雅的飞旋降落,扑腾着翅膀,停靠在了少女的肩上,亲昵地用粉红色的耳羽,轻车熟路地摩挲这少女的耳垂,淡褐色的喙不时轻轻揉搓整理朱红色的胸羽,极为和谐,分外灵动,让人想起了青鸟与西王母的神迹。

“小舒,这是何品种的鸟雀,为何从未见过?”苏玄琰渐渐感觉之前的所见所闻犹如井底之蛙,长安的风物毕竟是与云京有所不同,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也正从侧面隐喻了行路越远,越觉见识浅薄。

“殿下,愚才疏学浅,不得而知。”小舒颇为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家的殿下,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朱鸟与少女,心中只有一个答案“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硬着头皮说,“不过,臣幼时,曾经在白山黑水,见过类似的鸟雀,虽说有所不同,但也有几分相似,家乡之人,称之为‘红麻料’,也称之为‘朱雀’,羽色略有偏差,大底也差不多。不然,臣为王问之。”

“朱雀。”苏玄琰若有预感,渐有所思,心中又却想起了之前听到了歌谣,不久前的迷梦,微微点了点头,小舒刚要有所行动,苏玄琰却抬手阻止。

“殿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小舒小心翼翼地看着车贺中的王爷,觉得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但说不出口,人员攒聚,车马不前,灯焰扑朔明灭间,苏玄琰的双瞳灿若繁星,逐渐迷离。

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拨动时轮,碾碎所有人既定的命运之轨,将碎片重新组合,拼接出未知的未来。

“殿下,可是喜欢上那位女子?”小舒自以为颇有默契地看向深思的王,挑了挑眉,可是仍不见脸色有任何变化,甚至有些心在不焉。

“长安风华,不虚此行。”苏玄琰很敷衍的吐出了这句话,小舒心中编排着是长安还是少女呢,而苏玄琰心中念叨着的却是“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和“言己吸天元气得道真,即朱雀神鸟为我先导”,主仆之所思所想,风牛马不相及。

一时无话,只剩人群的喧嚣,突然听见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嗔责“真是个呆子,本姑娘投了那么多金瓜子,怎么还不看我?待余及笈,必以绳缚汝,金屋藏娇。”

人群更加喧闹,灯火阑珊,佳人更显娉婷绰约,自成一番风景。

小舒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仍在发呆的王爷,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帮助苏玄琰撷取这一枝含苞未开的三月桃花,毕竟也不能让王爷背负上欺骗小家娘感情的滔天大罪吧?

少女泪光烁烁,眼圈微红,掌心的金瓜子随指缝又洒落了不少,如云间凋零飞谢的晨曦,肩上的朱雀不安地跃动,发出尖锐急促的上升哨音,侍女一脸为难地看着掉落的金瓜子和少女眼角的金豆子,更加无助。

小舒叹了口气,求生欲拉满地推开拥簇的人群,过了许久,才气喘吁吁地摸到少女的面前,衣襟濡湿,冠发不整,甚为狼狈。

不过好消息是,小姑娘看到如此潦倒窘迫的模样,破涕而笑,肩上的朱雀也放松了警戒。

“敢问家娘芳名,我是那位公子的差仆。”小舒稍一整理衣冠,行了一个自以为得体的礼,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真是个怪人,怎么做这么奇怪的动作?”少女并未发话,反而是旁边的侍女叨叨了几句,“这是微生家的女儿,请你放尊重点。”

微生家?小舒感觉听不懂侍女的话,自从云京开拔,一进入雍州,总感觉风俗变得特别的迥异,虽说入乡随俗,但更多的是无从适从,他隐约觉得自己有些理解王略显怪异的举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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