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向外人和死人行礼……苏玄琰有些窘迫,听微生惘的意思,很明显在责备他,这九天来一直把他俩当外人了,从未推心置腹。
“两位将军,这都是误会,初入西北,不知道你们的习惯,尚未入乡随俗,这几天都冒犯了,希望二位将军不要在意。”
“算了,殿下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微生惘余光看了一眼宇文弥鲜,然后点头。
“微生恪真的会打仗吗?”
苏玄琰对于微生恪“常败将军”的名号非常好奇,趁机发问,作为试叹。
“咳咳咳咳咳。”
宇文弥鲜剧烈的咳嗽起来,刚才气定神闲的一口桃肉配一盅果酒,差点被苏玄琰的这个问题给噎死,没想到这我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竟然一开口就问这么敏感的问题。
“这……”
微生惘无话可说,感觉头很大,尽管自己是微生恪的族兄,但这问题不是一般人能回答的,一般人也不太敢回答。
尽管人家一直输,屡战屡败,但肯定是有几把刷子的,不然慑于这个名号,你老爹怎么会派一个不靠谱的人来主导这场战争呢?
再说这个问题,他们也回答不清楚,毕竟微生恪从军年,大战无数,从战术方面讲,他的每一场仗都是没问题的,可偏偏很倒霉,总是遇到一些很奇怪的事情,致使战败。
譬如建国初年,太祖皇帝苏希羿意图恢复安东都护府,横扫东北,征讨新罗和倭国,势如破竹,将新罗人和倭国人都赶下海,然后
从库页岛和海东,并起六路水师,远征倭国根据据,其中一路是微生恪亲自指挥的,准备奇袭京都,云帝大为赞赏,结果遇上怪风,军队折损无数,自己也险些丧命;又如远征夷洲和琉球,同样是分兵,别人都没事,唯独他遇上怪鱼,损兵折将,狼狈不堪。
问题是,他每次的计策都极为精巧,但总是能出现一些甚至可以说是道听途说的变故。
“可能是天妒英才,但凡意外少一点,或稍微轻一点,微生恪都能一战成名,或者一战封神。”
微生惘想了半天,终究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癯蛟得水,便能兴风作浪,时机成熟,入水化龙,遨游九天,纵横四海。
“殿下,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前行吧!”
宇文弥鲜有些后怕的看着这位扶风王,生怕他继续发问,赶紧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打算尽早把这尊佛给送走。
“好。”
苏玄琰听着这番话,不禁深思细想,却一无所得,只得上马,继续西行。
果然如二人所说的那样,年的大笔投入,这里森林重现,草原广袤,绿水潺潺,生物兴旺,虽已入秋,湿润的凉风仍然让人十分惬意,如此宝地,怪不得外族垂涎。
经过半天的骑行,终于到达了楼兰城,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气,以及炊烟,不过炊烟好像是从更远的地方飘来,这个地方盛行的确是干草的香气。
楼兰城虽然比不上长安那般庞大,但也布局严谨,城高墙厚,成外有大批不间断骑马巡行的轻装骑兵,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军队把守,甚至连城池上都有骑兵在巡视。
见到有人来了,一队哨兵迅速逼近,领头的一名校尉,表情严峻勒马询问。
“汝是何人,速速报来。”
“吾乃安西都护府都护微生惘,护送朝廷特使扶风王苏玄琰殿下,向征西将军微生恪传达诏令。”
微生惘一边说,一边递上自己的印信。
“我的任务完成了,殿下,就此别过。”
宇文弥鲜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向校尉展示了自己的印信,然后就马不停蹄的离开了。
“有缘再见。”
苏玄琰,也不矫情,只叹再也不能见面。
验明身份过后,这队哨兵,便将他们引入城门,交付给另一队早早等候的人马。
跟随这队人马,很快从外城,进入了内城,接着进入了都护府,微生恪,据说已经等候多日了,将在内室与他们见面。
微生惘把苏玄琰带到内室门口,便离开了。
刚到内室门口,便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
声音舒朗,气息平稳,抑扬顿挫,如少年之音,是为庄子的《逍遥游》。
推门入室,便看见了一位手执书卷的青年男子,身上穿戴着整齐沉重的山文甲,外罩一件青白色的大氅,腰悬一柄配剑,可以看出来是昂贵的唐制横刀,刀鞘是内陆难以获得的鲨鱼皮,大氅上用红色的丝线与特制的金丝和银丝织出了一只四尾的朱雀,系带上挂着一只和微生玺同样款式的挂饰,行动间有轻盈的脆响,而这一切的主人却十分瘦弱。
面容清癯,嘴唇很薄,白皙的脸上只有一点点血色,漆黑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态度,杂乱的头发,略微有些油腻肮脏,鼻梁挺括,不过面部线条却又几分柔和,并不像杀伐果断之人,更像一名儒将。
“小王,见过征西将军。”
苏玄琰本想习惯性的行礼,但又想到了微生惘说的话,动作僵住了,不知道要不要行礼,只好极为尴尬的看着微生恪,干巴巴的挤出了一句问候的话,笑容也很紧促。
“这不是大侄子吗?好久不见。”
微生恪看起来十分热情,柔和的面部线条,配上温暖的笑容,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微生舅舅,我是您的外甥。”
苏玄琰更加尴尬了,怎么和传闻中不一样?又是一位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内心有些崩溃,自己本来就是来传个旨,没想到还要遭受这样的虐待,但又没有办法。
“这不重要,你老爹的诏书呢?”
微生恪满不在乎地问,仿佛在要一份手纸。
“什么?”
苏玄琰身躯一震,心中暗暗叫苦。
“苏洛浥那小子的谕令,赶快给我,我有重用。”
微生恪邪魅一笑,仿佛饥渴的饿狼露出了他的獠牙,真迫不及待的要对一群迷途的羔羊大打出手,生剥羊皮,活吞血肉。
苏玄琰也不敢反抗,直接把这卷诏书如儿戏般的递给微生恪,而微生恪拿到诏书便径直动身离开,放声大笑,苏玄琰一阵懵,不知道该干嘛,但心觉不好的他只好赶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