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虽还未到那一步,但是其实也不远了。
其实不仅仅只是孙权有这种想法。
现在坐席之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心中所想都如他一般。
毕竟硬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是个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听到孙权的话,诸葛亮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也知道,当希望破灭时,人会不自觉的有些消极念头,这是人之常情,没有办法。
但是孙权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在这个时候生出这种感慨。
哪怕他憋在心里不说,也好啊!
因为他身为一国之君,若连他都如此消极。
那手下的军士们,又该作何感想?
果然,孙权的感慨刚刚落下。
就见席位下方站起来两名白发老者,两位老者都已经是年近花甲。
站起身来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都要摔倒了一般。
但是就是这么两位看起来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头站起身时。
那些端坐于席位上的,不管是将士,还是谋臣。
都不由自主的向着两位老者投去敬重的目光。
“主公,子布有事禀奏!”
“主公,子纲附议!”
“哦?二老有何要事相禀,但说无妨!”
看着那两名站起来的老者,孙权不仅没有摆什么架子,反而是十分客气回应。
因为他深知这两位老者的身份。
那是他哥哥来了也要以礼相待的人物。
现在亦是他哥哥留给他的托孤重臣。
“主公,子布以为,现如今我们唯有暂时和那曹军罢兵言和,才可保我江东之安宁啊!”
那两位老者之中,一位年长一些的老人率先开口。
“张老,你所之言,权亦赞同。”
“可就算我军愿意与那曹军罢兵言和,那曹操又岂肯善罢甘休?”
“如此一来,何谈安宁之说呀?”
孙权看着哪位老人,语气平淡的说到。
老人说的话,他岂能不知。
可就算他愿意罢兵言和,那曹操又真的肯吗?
“主公,臣以为,此事并非不可能!”
“只是可能要让主公受些委屈了!”
听到孙权的话,那另一名老者也是赶忙接过话头。
“哦?二老有何良策,但说无妨!”
“只要能护我江东,便是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听到那二张之言,孙权本能的感到有些不对劲。
再一联想到,跟曹军开战之前。
这两名老者也曾上谏劝言过的事情。
孙权附在席位上的手掌,有些微微颤抖。
“希望是我想错了!”
孙权在心里暗暗祈祷。
“臣以为,主公若是能对那曹操稍稍服软。”
“归顺于朝廷,吾等便是天子脚下之人!”
“想来那曹操,也便不会再大动干戈!”
“如此一来,东吴安已!”
“咔咔咔!”
“果然,还是我心存奢望了!”
听到那张昭之言,孙权那握在手心的酒觥被他捏的咔咔作响。
他如何听不懂,那张昭之言。
什么稍稍服软,什么归顺朝廷?
说的好听!
其实不就是让他向那曹操投降,拱手称臣吗?
若是他愿意投降,还需要等到今日?
他就是不希望父辈拼死打下的基业,毁在他的手上。
这才选择了这种看似以卵击石,蜉蝣撼树的“愚蠢”行为。
因为他害怕,害怕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
他无颜去九幽之下面见他的父兄!
“子纲先生,你也是这么想的嘛?”
孙权控制住微微颤抖的手,语气低沉的看向那位年轻一点的老者。
“唉,主公!”
“我们知道你心有不甘!”
“可这已经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了!”
“连环记已然失效!”
“那曹操又得如此良臣!”
“不消几日,他那八十万大军便可横跨长江。”
“直奔我们建业而来!”
“那时便一切都晚了!”
看着那把酒觥握的微微作响的孙权,张纮也是微微一叹。
若是有选择,他也不愿如此。
但是孙策临死之前,再三向他与张昭二人嘱咐。
无论如何要保下江东。
他二人也是没有办法。
“哈哈哈!”
“哈哈哈!”
“好,好啊!”
“真是个好办法啊!”
“我孙家是世代立足江东!”
“对这天下早无贪恋之意。”
“只想守住自家这几亩田地。”
“没想我无欺人之意,人有欺我之心!”
“如今更是逼的我,要向敌人俯首称臣的地步。”
“日后我有何面目去面见那九泉之下的父兄!”
“我亏对于他们,亏对于我江东的子弟!”
“我已不配做这江东之主!”
“你们还是另寻一人,让他来坐我这个位置吧!”
话止于此,孙权疲惫的挥了挥手。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
“主公!”
“两个孙老头!”
“你们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想投靠那曹贼,你们就赶紧去,没人拦着你们。”
“但是你们别在这儿跟我瞎出骚主意!”
“别人怕那曹贼,我甘兴霸可不怕!”
“那曹军之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我要让那曹贼知道,想灭了我东吴,他也得给我大出血!”
“我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
“对!”
“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我徐文向也不做那苟且偷生之辈!”
“那曹贼若敢来犯,我必叫他们大败而归!”
“没错!”
“我陈德谋虽已年老,但是手中这铁脊蛇矛可还锋利!”
“那曹军若敢前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打疼他们!”
“我周幼平也不是孬种!”
“我韩义公也不是!”
“我凌公绩…”
孙权的话,就像是一只亢奋剂一样。
一下子打在了那席位之上,所有东吴将士的心里。
以甘宁为代表的江东十二虎臣,除了被活捉的黄盖以外。
都先后表态,誓与曹军抵抗到底。
而且个个都群情激奋,像是丝毫不知,他们与敌人之间那无法逾越的差距。
那张昭张纮两人看着面前这些群情激奋的将士们,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若不是他们不想辜负了孙策的托付。
他们也必然不会说出那些服软的话。
他们都是早已半截子埋在土里的人了。
生死都已经看淡了,还会惧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