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谢让一天的努力颇有成效,小皇帝夜里总算不与他熬了,早早便上床歇息。翌日,谢让说到做到,给宇文越找来了习武的师父。

一袭黑衣的青年站在庭院内,朝二人躬身行礼:“参见公子、陛下。”

宇文越问:“他是……”

“飞鸢。”谢让道,“我的贴身影卫。”

原主训练有十二名影卫,负责藏于暗处,替他做一些明面上不方便做的事,飞鸢是其中之一。谢让穿进来这个剧情节点,十二名影卫皆被分派各处执行任务,只有飞鸢还留在他身边。

宇文越对谢太傅那十二影卫早有听闻,不过影卫素来神出鬼没,他这是头一次亲眼见到。

眼前的青年约莫二十多岁,五官俊秀,一身黑衣衬得身形修长英挺。作为需要隐于人群、暗中查探消息的影卫来说,有些过于惹眼了。

何况,此人还是个乾君。

他竟然让个乾君来贴身保护他?

宇文越不着痕迹地皱了眉,强压下心头那不明不白的烦躁,没有说话。

谢让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又道:“以后,除了要上朝的日子,你每天卯时就起床跟着飞鸢练功,先练两个时辰,再去做别的事。”

本朝惯例,是每十日举行一次朝会,不过在这之前,每次朝会都是原主代为主持,从没让宇文越上过朝。

谢让暂时不能将权势归还,但上朝听政这点小事,宇文越是可以参与的。

后者点点头,还是没说什么。

谢让微微一笑,拍了拍影卫的肩膀:“狠狠练他,不用客气。”

习武是个苦差事,好在宇文越当年基本功打得扎实,这些年也从未荒废体力耐力,起步极快。他换了身利落的劲装,赤手空拳,很快与飞鸢打得有来有回。

谢让抱着炉子在廊下烤火,顺手拿起放在案上的奏折看起来。

虽然口中说着不想帮宇文越干活,但对方毕竟还没正式亲政,该学的东西也欠缺了不少。现在就让他独立批阅奏折,谢让实在不怎么放心。

说到底,他就是个操心的命,很早以前就这样。

原主想来也不是什么勤政的人,呈上来的奏折积压了许多,谢让这一看就看了快两个时辰,还没处理到一半。

转眼时辰已近正午,谢让放下折子,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叫停了院子里那两人。

“去沐浴换身衣服吧,该吃饭了。”谢让道。

少年做事从来不会偷懒耍滑,两个时辰下来,后背几乎全湿透了。那身绯红劲装紧贴在身上,精瘦的胸膛微微起伏,充盈着恰到好处的力量感。

与穿得里三层外三层,抱着火炉还冷得手脚冰凉的谢让形成鲜明对比。

少年去了偏殿沐浴,谢让见还有些时间,便召冯太医来了一趟。

那日他被宇文越当做坤君标记后,冯太医曾替他简单把过脉,确认他的确是中庸,腺体也未曾发育。不过,未曾发育的腺体为何会散发信香,冯太医当时没有给出结论,只说待他颈后伤势愈合,再做检查。

冯太医今日并非独自前来,还带了一名奴才。

那奴才双眼翻白,跟着冯太医走进寝宫,在对方的指引下,朝谢让磕了个头。

谢让问:“这是什么意思?”

冯太医道:“此人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却是名乾君。”

谢让点点头,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冯太医引着那哑奴走到桌边,谢让配合地低下头。

才过了不到两日,他原本被咬伤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哑奴小心翼翼凑上来,在他后颈处嗅了嗅。

“如何?”冯太医问。

哑奴摇了摇头。

冯太医挥退哑奴,又伸出两指,轻轻落在谢让颈后。老人粗粝的手指拂过颈后细腻的肌肤,有点发痒,却并不似那日被宇文越碰到那般难耐。

片刻后,冯太医退至堂下,谢让抬起头。

“这哑奴的嗅觉比寻常乾君更为敏锐,可他并未在大人身上闻到信香。”冯太医直接说了结论。

谢让皱眉:“那圣上那边,是怎么回事?”

“这……”冯太医思索片刻,“老臣曾见过信香味道极淡的坤君,唯有与之极为契合之人,才能闻到其信香。”

极为契合……

这个说法,谢让这两天在书里也看到过,不过从没与自己联系起来。

他哑然失笑,只庆幸这话没叫宇文越听见。

否则,那小子肯定又要发脾气。

谢让又问:“所以,我到底是不是坤君?”

这其实是件极为敏感的事。在这个朝代,坤君由于身体柔弱,且承担了大部分生育功能,而普遍不能担当重任。莫说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就是普通官吏选拔,都不会挑选坤君。

但对谢让来说,他其实没有那么在乎。

这丞相他不会当得太久,是与不是,都不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事。

他只是单纯想弄清,这具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太医这回倒是没有犹豫:“就算曾经是,现在也不是了。”

他闻不到信香,不会因为受到标记,而表现出对乾君的臣服与情动。且从脉象上看,亦不具有生育能力。

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坤君该有的表现。

谢让点点头,冯太医又道:“不过,谢大人颈后的腺体处的确有过受伤的痕迹。如果……曾经真是坤君,或许正是因为伤及了腺体,这才……”

“你说我颈后受过伤?”

“大人不记得了?”冯太医有些疑惑,“从肌理纹路来看,那伤口似乎不小。不过伤势愈合得很好,几乎没留下疤痕,当是上过特制的伤药。”

伤在颈后,伤口还不小。

谢让摸了摸后颈,眉宇微微蹙起。

他不记得原主曾经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无论是书中内容,还是脑中关于原主模糊的记忆,都不曾有过类似的信息。

“颈后接近颅脑,若是受伤严重,的确有可能影响记忆。”冯太医没有多想,只温声安抚一句,又缓缓道:“依老臣所见,这伤痕不算陈旧,受伤时间当在一年以内……”

谢让想不起相关记忆,只能暂且先送冯太医离开。

一行人刚走出寝宫,便迎面撞见了沐浴回来的宇文越。

少年换回了他那身惯穿的常服,微微濡湿的长发尚未束冠,模样比平日多了几分随性。

可他看见谢让的瞬间,那张俊秀的脸就沉了起来。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谢让一愣。

宇文越的视线紧接着落到了冯太医身后那哑奴身上,他眸光一凝,浓烈的乾君信香仿若化作实质,哑奴身体剧烈颤动一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哑奴咿咿呀呀地磕头求饶,谢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走上前去。

还没开口,宇文越便质问道:“你让他碰你了?”

谢让:“……”

这话听着这么委屈是怎么回事,男主你人设崩了知道吗?

不过也不难理解。

乾君的占有欲非同寻常,尤其对于自己标记过的坤君,更是格外敏感。这种领地意识几乎是出自本能,并非理智能够左右。

谢让从书中读到过这种情形,耐着性子安抚:“没有,他没有碰我。”

虽然是靠得近了点,但的确没碰到。

只不过,或许是为了探查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信香,那哑奴放出了点乾君的信香在他身上。

偏偏谢让和冯太医都闻不到信香,那奴才又是个哑巴……

宇文越注视着谢让,没有说话。

谢让身上的味道其实很淡。

不仅是那来自陌生乾君的信香味道极淡,就连宇文越在他身上留下的味道,也淡得几乎快要察觉不到。

一夜过去,那梅香重新变得纯净,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谢让不是坤君。

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味道。

这一认知让宇文越心底更加憋闷,他冷冷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越过众人,径直朝殿内走去。

冯太医看见小皇帝敢这么与帝师说话,人已经吓傻了。谢让收回目光,还没说什么,就见身旁的人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谢大人息怒啊!”

谢让:“……”

他看着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吗?

他弯腰把哆哆嗦嗦的老太医扶起来,又看了眼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哑奴,无可奈何:“没事,你们先回吧,我……我去换身衣服。”

谢让换了身衣服,又仔仔细细用熏香熏了三遍,才走进寝宫。

宫人正在往桌上摆午膳,谢让环视一圈,没见着那熟悉的身影,又想叹气了。

他要收回之前的话,这小皇帝比他以往遇到的学生难对付多了。

这不是学生,这是他的小祖宗。

小祖宗其实也没处可去,多半又进了暖阁。谢让探个脑袋进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那坐在榻上看书的身影。

“陛下,不吃饭了?”谢让问。

宇文越头也不抬,没听见似的。

谢让走过去:“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练了快两个时辰的功,还不饿?”

宇文越手中书本翻过一页,话音冷淡:“朕用不用膳,与你有何干系?”

“怎么没关系?”谢让眉梢微扬,“我毕竟顶替了你老师的身份,你现在无亲无故,我就得对你负责。”

他大概是古往今来头一位,将顶替别人身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人。

宇文越瞥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谢让道:“真不吃啊,我今天可还特地让人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再不去就凉了。”

宇文越生在冷宫,出生起就没吃过多少好东西。印象最深的,只有某年生辰时,他母妃托人带来材料,给他做的一道桂花糕,一碗长寿面。

宇文越眸光微动:“你怎么……”

“都说了,我什么都知道。”

谢让偏头一笑,从他手里抽出书本,随手扔在桌上:“走了,去用膳。一闹脾气就不吃饭,十岁小孩都干不出这么幼稚的事。”

他转身欲往外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你之前……在我颈后做那标记,效用是不是没了?”

所谓标记,就是乾君将自己的信香注入坤君体内,使得双方信香融合。这种融合后的味道,于双方皆有安抚作用,能够平复双方因繁衍本能而产生的周期性情动。

不过,以咬破腺体形成的标记,时效是不长的。

谢让闻不到信香,也无法判断那标记是否还存在。但按照他这两日从书中读来的信息,被标记的坤君,身上几乎不可能染上其他乾君的味道。

所以,宇文越今天反应这么大……

谢让抿了抿唇:“如果,真是因为标记没了,你要不……再咬我一口?”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谢让其实还心有余悸。不过,这毕竟是救人性命的事,他既然已经决定要帮忙,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何况,宇文越能够信任他,对他自己也有好处。

谢让这么想着,转身背对宇文越,将脑后的发丝拢到一侧肩头,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没事,你咬吧……轻点就行。”

宇文越呼吸一滞,心跳剧烈地鼓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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