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从今早开始,宇文越的身体就变得十分古怪。

率先感受到的是热,在这寒冬腊月,在这甚至没有烧地龙的寝宫里,他却热得浑身发烫。

而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随即而来的干渴,仿佛由内而外,浑身血液都要灼烧起来。

他在那燥热中苦熬了一日,几乎快要被逼疯。

谢让。

一切都是因为谢让。

宇文越双目赤红,发狠地咬在谢让颈后。

伴随着血腥气汹涌而出的,是那能令干渴得以缓解梅香。他着迷似的汲取着那味道,仿若在沙漠中久行的旅人,终于寻到了一方绿洲。

“陛下?谢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殿外忽然传来老太监尖细而焦急的喊声,宇文越这才恍然清醒。

他缓缓松了口,直起身来。

青年已经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倒在冰冷的地面,鲜血从伤处缓缓而下,划过苍白纤细的脖颈,没入领口之中。

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里盛着水汽,似是察觉到身体被放开,他抬起头,眼尾便蜿蜒着落下两行泪来。

“你……”宇文越嗓音低哑,想再说些什么。

可紧绷的精神已近乎到了极限,此刻松懈下来,只觉得疲惫不堪。宇文越朝对方伸出手去,一句话还没说完,意识忽然陷入黑暗。

少年不受控制地倒入谢让怀中,就在此时,殿门被人推开,常德忠领着一群小太监急匆匆跑进来。

……然后就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纷纷僵住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圣上扶起来!”

众人手忙脚乱围上来,将宇文越扶起。谢让低头擦了擦眼泪,用虚软的手臂勉强撑起身体。

“去……”谢让嗓音还带着点哭腔,他清了清嗓子,沉下声,“去请太医。”

夜色已深,乾清宫内难得热闹。

宫女太监忙进忙出,几名太医聚在龙榻旁给小皇帝诊脉。谢让没让人伺候,独自坐在外间缓了有一炷香时间,才勉强缓过周身那股虚浮发软的异样。

让一个十七岁的小崽子咬了,还咬哭了。

他干脆原地挖个坑,自己跳进去得了。

谢让痛苦地捂脸,不多时,一名太医在旁人的搀扶下走出来。

太医年事已高,走起路来颤颤巍巍,面上却带着喜色。他走到谢让面前,正要给他磕头,被谢让扶了一把。

“免礼。”谢让问,“圣上是怎么回事?”

“回谢大人,圣上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疲惫。”太医眉开眼笑,“圣上是分化为了乾君。”

什么玩意?

谢让没听明白,在场的宫女太监却皆是一副了然模样,还小声议论起来,面上都是喜悦的神情。

不是,等会儿,小皇帝还在屋里晕着呢,这些人怎么一副听说“娘娘有喜了”的样子。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新设定吗?

谢让环视四周,试探地问:“有这么值得高兴?”

他这话刚说出口就意识到不对,果然,殿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不知是谁没绷住,率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起了连带反应。

屋里的人哗啦啦跪倒一片,磕头声此起彼伏。

“不是喜事,不是喜事,谢大人息怒!”

谢让:“……”

原主真的这么恐怖吗?

谢让按了按眉心,有点无奈:“都出去吧,冯太医留下。”

众人退去殿外,只留了方才那名老太医。谢让道:“你刚才说圣上怎么了,从头解释。”

这个世界的人体质特殊,有小部分人,在成年前后会迎来二次性别分化,分别是乾君和坤君。乾君力量强大,通常地位较高,坤君则力量相对低微,无论男女都拥有生育能力。

至于没有二次分化那些人,则被视作普通人,亦称为中庸。

“……乾君分化时会出现第一次易感期,所以圣上才会浑身燥热,意识不清。”冯太医解释道。

乾君与坤君能彼此安抚,缓解分化及易感期带来的不适。但为了防止乾君受本能诱导,轻易标记坤君,皇室很少会给刚分化的乾君送上坤君安抚。

通常是以药物控制,熬过这第一次易感期。

只是这几日宇文越一直被关在寝宫,没人注意到他进入了分化,也没给他送药缓解。

“不是说成年前后才会二次分化?”谢让问。

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二次分化应该在二十岁左右,可宇文越现在才十七。

冯太医答道:“圣上的信香极为浓烈,远超寻常乾君,许是因此才导致分化提前。”

“幸好谢大人发现得及时。”他叹了口气,又道,“这般浓烈的信香,既不吃药,又无坤君安抚,再拖下去,圣上恐怕性命堪忧。”

谢让点点头,又感觉不对。

刚才众太医来的时候,小皇帝的体温已经降下来了,那会儿可没人给他用药。

难道……

谢让摸了摸后颈。

被小崽子咬破的地方已经止了血,但依旧肿着,表面微微发烫。此时摸上去,那里完全是寻常伤势,并无先前被宇文越直接触碰时那种奇异的感觉。

按照太医所说,乾君与坤君出于繁衍本能,会释放出独特的信香彼此吸引。但这味道,普通人是闻不到的。

他从始至终没闻到过任何味道,应该是个普通人才对。

那为什么……

谢让正想再问,内室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低吟。

是宇文越。

两人连忙起身进去,可宇文越并未醒来。少年蜷缩着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呼吸急促而沉重,额前又起了一层薄汗。

“怎么会这样。”冯太医为宇文越把了脉,又掀开眼皮看了看,“圣上明明已经被安抚下来,怎么会这么快就又——”

冯太医顿了顿,对谢让道:“谢大人,方才是哪位坤君为圣上安抚,得叫人赶紧回来!”

谢让沉默。

似乎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少年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抓住谢让垂在床边的衣袖。

呼吸慢慢平稳下去。

谢让捂住脸,冯太医看了看谢让,又看向紧抓着谢让不放的小皇帝,神情慢慢变得空白:“……啊?”

“怪事,真是怪事……”

冯太医口中嘟嘟囔囔,谢让将衣领拉好,挡住红肿的后颈:“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从脉象上看,大人的确是未经分化的中庸。不过……”太医犹豫片刻,道,“大人颈后腺体处似有异样,待过几日,大人伤势愈合,老臣会再替大人好生检查一番。”

异样?

谢让略微皱眉,但没说什么,又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他扯了扯被宇文越抓在手里的衣袖,纹丝不动。

“眼下看来,圣上是误将谢大人当做了坤君标记。”冯太医道,“乾君通常会对自己标记的第一位坤君产生亲近感,加之圣上的信香过于浓烈,难以控制……”

“这段时间,除了要定期服用抑息安神的汤药外,恐怕……恐怕需要谢大人在旁安抚。”

谢让皱眉:“安抚?”

“是……”冯太医额前慢慢渗出汗珠,解释道,“就是时时待在身边,最好……寸步不离,还需要……需要时不时进行标记。”

标记,那就是还要给这狗崽子咬。

想到刚才的事,谢让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后颈,问:“如果没有安抚,会怎么样?”

他只是随口一问,被冯太医听去,却是另一番含义。

冯太医在宫中待了几十年,先帝在时便在旁侍奉,就连小皇帝母妃薨在冷宫之前,都是他前去问诊。这些年,小皇帝被太傅操控,他看在眼里,虽是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明哲保身,是在这后宫中活下去的唯一办法。

可这次不同。

冯太医跪倒在地,如实道:“圣上如今信香失控,若无及时安抚,轻则像今天这样,身体燥热,情绪动荡。重则……全身血气逆行,有性命之危。”

他重重朝谢让磕了个头,心一横,悲切道:“还望谢大人看在圣上年纪尚轻,许圣上一条生路!”

谢让默然。

原来这就是被所有人当做大魔王的感觉,还……挺带劲的。

谢让弯腰扶起太医,温声道:“太医放心,我不会对圣上不利。”

“不过,”他话头一转,“今晚的事,还望太医暂时保密。”

这是自然。

小皇帝现在虽无实权,但仍然是一国之君。如今落下这等病根,要是被有心之人知道,难免从中利用。

冯太医想明利弊,毅然道:“老臣誓死为圣上和谢大人保守秘密。”

谢让:“……”

倒也不必这么悲壮。

冯太医又给小皇帝开了个抑息安神的方子,便被谢让打发离开。

寝宫内只剩下谢让一人,他坐在床边,低头看向床上的少年。

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空端详起小皇帝的长相。

宇文越样貌其实不差,俊秀精致的五官还带着些少年稚气,但眉宇间的轮廓已能称得上一句英俊。

不过,或许是自小经历的缘故,他那阴郁的气质哪怕熟睡时亦没有减轻,成熟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模样。

谢让轻声叹气,用衣袖帮对方擦了擦额前渗出的汗。

宇文越睫羽微颤,似乎下意识想往后避。

谢让动作一顿,直起身:“醒了就别装了。”

宇文越一动不动,谢让也不催促,静静坐在床边看他。片刻后,对方一点一点,悄然松开了抓着谢让衣袖的手,缓缓睁开眼睛。

谢让差点被他这掩耳盗铃的模样逗得笑出声来。

不发疯的男主,竟然还挺可爱。

谢让清了清嗓子,道:“刚才太医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谈谈?”

宇文越神色淡淡。

他缓慢撑起身,靠在床头:“谢让,别装了。”

谢让眉梢微扬。

“你是用了什么法子,令自己身上染上信香,故意来算计朕。方才太医在时你不愿承认,现在就剩你我,没必要再遮掩。”

宇文越轻嘲一笑,眼底是明明白白的冰冷和厌恶:“太傅好手段。”

谢让:“……”

又变成他的问题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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