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点点头,又摇摇头,看着郭巨峡懊丧的脸,不觉露出一个笑容来。
反正眼下钟无虞已经被重创遁逃,卧房那边的事情也不用他再担心,余舒竟是拍拍旁边的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又抬抬下巴,示意郭巨峡坐到他对面,竟是大有要和郭巨峡长谈一番的架势。
郭巨峡有心想要吐槽这地方太冷了还有一股血腥气,师父您虽说江湖人不讲究但也不至于这么不讲究吧。
但看到余舒大马金刀坐在那里,郭巨峡也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对面,低着头跟个小孩子听训似的。
看得余舒心中一阵暗笑,缓缓说道:“钟无虞那里,你就不用再担心了,钟无虞这一次吃了大亏,虽说侥幸逃了,但没有三五年养伤,他那赤面鬼的名号,就是一个空壳子!”
“什么?”
听到余舒这话,郭巨峡有点不可思议的抬起头。
见到余舒眼中闪烁认真之色,这才意识到师父没说谎,但他实在想不通。
若是说因为自己那三枪重创了钟无虞,但明明洞穴后面就有余舒把守,受了重创的钟无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掉。
但若是说钟无虞没有被自己那三枪重伤,而是后来和余舒交手时受了创伤,余舒这才有把握说出。
钟无虞没有三五年功夫恢复不过来的话。
那眼下那一滩血迹和那诡异的灰尘又作何解释?
这洞里面可有不少积水,地面潮湿无比,有人出逃肯定会留下脚印。
但郭爷刚才可看得分明,那洞穴通往后面另一边的小道上,可只有他便宜师傅余舒一人的脚印。
所以这个推断也被郭巨峡当场推翻。
见到余舒还在盯着自己,目光平静却不开口,郭巨峡也明白了,这是要等着自己去问呢。
反正是自己便宜老师,问问也不丢脸,郭巨峡当即开口问道:“可是那钟无虞用了什么秘术,逃脱了师父的追杀?”
余舒微微点头,看着郭巨峡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光芒,点了点不远处那摊灰尘,淡淡说道:“你说的,对也不对,你刚刚不是问钟无虞那贼子逃到哪里了吗?这就是了。”
郭巨峡愣了一下,顺着余舒的手指看去,目光落到那摊灰烬上。
先是一愣,而后浑身都是剧震了一下,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向余舒:“师父的意思是,这灰烬就是钟无虞?”
余舒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道:“赤面鬼钟无虞,纵横荆南,手下人命一百二十七条,其中平民百姓七十三位,以此炼就妖馗九具,刀枪不禁,行踪诡异难测……”
余舒将钟无虞的人生经历缓缓道来,听得郭巨峡是大开眼界。
赤面鬼钟无虞初入江湖,便取活人炼邪术,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反派人物。
只不过江湖之所以称为江湖,就是因为秩序混乱,人心叵测,好人未必能够善终,恶人却不少可得长寿。
这种事情再常见不过,郭巨峡也并未惊异,他惊异的是那钟无虞后面的经历。
在炼就九具妖馗之后,钟无虞开始将目标放在了江湖人身上,单单是有名有称号的江湖人,就被他前后三年间猎杀了十七位。
只不过这十七名江湖人也给他的九具妖馗带来了巨大损失,等到他在江湖上创出控妖人的名号时。
他手上的妖馗只剩下了区区三具。
术士不同侠客,他们更多仰仗的只是他们那诡异的术式和奇特的能力,但一旦被江湖人近身,杀他们并不比杀死一个平头百姓有多麻烦。
而彼时钟无虞已经面临整个荆南的江湖人的围剿,毕竟这家伙心狠手辣不说,出手也是毫不讲究。
正道也杀黑道也杀,惹得荆南江湖人人自危。
毕竟妖馗侵入卧房中那一幕郭巨峡也看得分明。
虽说之后妖馗的活动、反应速度之类的要慢上不少,但在刚刚现身时,那第一次袭击却绝对称得上是难以抵御。
没有哪个江湖人想要过上自己在夜晚正酣然入梦的时候,却被几具妖馗突然潜进卧房不明不白的刺杀。
濒临绝境的钟无虞万般无奈只能将目光盯在了被自己猎杀的江湖人的尸体身上。
倒不是说钟无虞之前没有想过用江湖人去炼制妖馗,只是江湖人的身体到底和常人不同。
经过内力锻炼外功修行的江湖人,想要炼制妖馗所需要的控制力和术式上的造诣远非常人所比。
但不得不说,钟无虞虽然是一个人渣,但在术式一道上还真有天赋。
他通过改换术式符文的排列组合,居然真的让他成功炼制出了三具新的、以江湖人尸体所制成的妖馗。
并借助这些妖馗,非但击退了前来袭击他的江湖人,更是发现,妖馗之间彼此吞噬,竟然还能够制造出更为强大的妖馗!
“三具常人妖馗,三具江湖人妖馗,最终在钟无虞的操纵下,只剩下了两只妖馗,但并非你们之前所见过的那样,而是通体赤红,双眸之中燃有红光,行踪诡异不定,身形移动宛若鬼魅,纵然是江湖上一流高手,两头赤面鬼围攻之下,也只有饮恨一途。”
“这就是钟无虞赤面鬼名号的由来。”
余舒看着对面郭巨峡脸上兀自残留的震惊,点了点脚下的石头,发出一声脆响,将郭巨峡从震惊之中回神。
郭巨峡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师父:“术之一道,未免也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听到郭巨峡的问话,余舒微微一笑,抬手一指,竟是以指为剑,锋锐无匹的内力被他从体内外放而出。
旁边一块大黑石,竟是被余舒这一指,斩为了两截,切口平整无比,竟是宛如被人以现代的切石机切出来一般。
看得郭巨峡一阵龇牙咧嘴。
他算是明白余舒这一手的用意了,不是要示威或是显摆。
而是告诉郭巨峡,比起诡异莫测的术式,江湖人本身所修行而出的内力,在这个世界,乃至他郭巨峡的前世。
都是一样的不讲道理,超出想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