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冈寨之所以驻扎边军就是因为在武冈寨的西边就是生苗最大的聚集地,武陵山脉。
这里的苗人几乎占据了整个大夏苗人的一半,还有三分之一苗人聚集在武冈南边的苍梧山,这也是非常有名的一座大山,以舜帝在这里驾崩而闻名于世。
武冈寨驻有边军三个营,属于贵州安义军,但在行军上是独立的,所以在朝堂里直接被命名为武冈军。
领兵将领为四品宣威将军田家康,听官名就知道,朝堂其实最希望的还是震慑和宣抚,不想真跟苗人大动干戈。
苗人大部分是在山上居住的,跟汉人之间有冲突,但是双方也和睦相处了上千年。
苗人毕竟不像花刺、查尔、赤金那些胡人,只想着跑到中原来烧杀抢掳,他们更多的是跟中原老百姓一样,耕田种粮,自给自足。
除非把他们全部杀光,不留一人,否则他们就会在这里繁衍生息,生生世世。
还有更重要的,山里不但有苗人,还有侗人,瑶人,总不能全部杀掉吧。
朝堂里也明白,就是把这些人赶跑了,汉人的百姓就会愿意进山吗,答案是否定的!
那些山里说是有很多的宝贝,可是汉人都不太习惯,环境恶劣,而且关键是没有土地种。
几千年来,汉人最怕的就是没有田地种粮食,汉人习惯了耕种,粮食就是他们的命。
他们最想的就是五亩田,三间房,一块菜地,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留下这些人对于整个中原汉人是有利的,只是对他们来说,不服王化是很讨厌的,生性野蛮不说,还死抱着祖宗的规矩,动不动就搞个乱子出来,很是惹人讨厌。
田将军以为自己讲得够详细了,可是银鹰卫的这位统领还是在不断追问,都快把他郁闷死了!
不过人家也很不错,一样的品级,却非常尊重自己,根本不像朝堂里来的那些小人,一副假模假式的嘴脸。
这些人整天端着架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从京城里来,也更加的看不起自己这些当兵的,有时甚至连话都不好好说,高声恶语,说着阴阳话。
这个年轻人还不错,虽说也是年纪轻轻,但却做到了四品的银鹰卫统领,少年得志却不得意,身上更没有那些官员的傲气,跟人打交道,很是平和。
陆喻在武冈这里访查已经好多天了,一点头绪也没有,他一个汉人就算是武艺高强,也不敢轻易的进到苗寨里,他最多可以跟周边苗寨的一些苗人偷偷了解一点情况。
不过这两天他好像感觉有点异样,有些熟悉的苗人会在一起窃窃私语,有些跟汉人不够熟悉的,看向汉人的眼神里甚至透露出防备和愤怒。
陆喻是什么人,那是多年走南闯北,刀山枪林中打过的,对于很多人的眼神和表情是非常关注,很清楚他们的心理状态。
他特意安排了一个手下,让他赶紧找人深入打探一下苗人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武冈寨这里,驻军和周边的汉苗人关系维护得还都不错,也有不少的百姓成为了银鹰的眼线。
没两天,还真就得到了一个消息,祁阳鸡婆寨苗人大长老病重,封寨了,应该是跟前段时间的汉苗争斗相关。
靖州万苗山苗王坐不住了,他已经开始派人前往其他苗寨查看情况了。
这种情况不单是汉人担心,其实苗王更担心,要是有再多的苗寨开始仿效,可能就会造成苗人在事实上跟汉人作对,跟朝堂为敌,引来大军围剿,苗人的苦难就来了。
陆喻听说,也是吃了一惊,祁阳!那不是袁睿的地盘,难道跟袁睿有关?
可他没有办法去祁阳了解详细情况了,这个消息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陆喻一直关注的一个关键人物开始动了。
经过紧密访查,这个人还就是串联苗人几个长老的中间人,也是这次苗人不稳的最重要抓手。
陆喻只能顾着眼前,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好,当然首先是拿到确切的证据,配合武冈军做好防备,通知苗王,至于其他的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朝堂里近期发生了一件小事,很小很小的事!
监察院一位御史弹劾姑苏府虞山县知县贪赃枉法,收取了县里一位为富不仁的大地主贿赂的千两白银,竟然支持大地主向佃农收取六成的租粮。
他说的理由是,土地生产两季应该算作土地收益,得利也应该归属于田地的主人,而不能让耕种人获得更多的收成。
本来这样的事情根本进不了朝堂的眼里,事情太小了,哪怕就是真的,最多下去一名御史查查,该怎么就怎么就是了,何必拿到朝堂上来说。
可是没过几天,户部有个郎中上书朝堂,认为对于地主这种行为应该坚决制止,不但要制止,还要重新规定,一旦百姓租种年数多了,要逐年递减才对。
朝堂中就有些官员不干了,自家就靠着那些田地收租呢,要是以后没有这么多租了,那还买田干嘛!
再说,几百年都是这样的,现在这样改,会让很多有田地的百姓去卖田。
其实有心人还是发现了,最终的矛盾又落在了新政上面,这是某些人对于新政推行过程中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在表达不满呢。
接下来事态发展得很是缓慢,双方之间仅仅是做了一个试探就停下了,观望着形势。
对于圣上来说,很清楚现在的朝堂其实是平静之下暗涌丛生,他们都在等着新一任朝堂上任后的反应,对于现在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于公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也只有大朝堂能看到他,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什么时候递交辞呈。
还有就是魏国公和英国公两人,这段时间也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有意识远离朝堂。
没办法,这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等着这几人换完,朝廷中熙宁圣上的旧班底就没有了。
齐沧海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无语,他总不能真的去把这些人全部抓起来,那朝堂还不乱套了,但是又不能放任这种事情的发展,耽误事呢!
就在他找不到办法的时候,左营统领,从禁卫军抽调过来的张勇非常谨慎地来找他了。
“大统领,职下有要事禀告!”
卫内的下属还是老的称呼方式,毕竟朝堂里正式官职就是在外有个名号而已,比如陆喻的都司使,直接被称呼为都统领。
“大统领,这是职下拿到的一封密信,关于朝堂中某些官员的。”
张勇停顿了一下,斟酌了语言,“我是真不知道这些密信从哪里来的,不是隐瞒大统领!”
张勇是觉得憋屈,自己作为银鹰卫的统领,本来干的就是探子的事情,可是现在竟然有人把信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而不被人知。
他来之前其实犹豫了好久,现在的时机太关键了,他也知道大统领最需要什么,可是做了好久努力,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这封密信正好解决了他们目前的困局,哪怕解释不清,他也要把密信的内容告诉大统领,先把这关过了再说。
“我相信你!”齐沧海看完密信,没有任何犹豫。
“这里面的内容不是你和你的人能做到的,能在这个时候出手,时机把握得也很好,朝廷中能做到这点的也不多,而需要交给我们不自己做的人就更少了!”
“不管这些细枝末节,既然你们拿到了关键证据,那就去做,快速地把事情做扎实!”
“是,不瞒大统领,我本来是想直接做完了再来禀告你的。”
张勇怕齐沧海误会,“我已经悄悄安排他们做好了准备。”
齐沧海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没有必要,张勇,我们不是第一天合作,你知道我的脾气,再说,我的肩膀比你能抗,真出了事,大不了不要这个爵位,就凭三代的功劳,圣上不会要我的命,所以这些事没必要委屈自己!”
“去吧,先把事情做完,再好好想想,什么人会帮你,这人很大可能是在还人情!”
张勇就是一愣,他真没想到这点,不过现在没空,先把事情做好再说。
根本连三天都没用,张勇直接将户部的一位主事秘密抓进了银鹰卫的内监,连大刑都没用,这名主事供出了他的上司,户部郎中李长平,来自荆州大家。
接下来,齐沧海直接出面了,礼部侍郎蒋林业成为了这波争斗中第一个牺牲品,黯然离开朝堂回归故乡。
真正算起来,他还是袁睿的老师,新科的副主考。这是一个有点腐儒的书生,牵扯其中纯属偶然。
也就是因为这样,齐沧海知道这人没有那么多心机,也没有搞什么牵连,逼供之类的,照实禀告了圣上,这才能全身而退。
再接下来,工部一位郎中,一个三代传承的伯爵,一个三品的都卫将军先后被下狱、免职、削爵,到了现在,非常清晰了。齐沧海也无意扩大,直接将此案截止,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