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序:“走路要注意安全……”奚昭然打断他的叮嘱,撇了撇嘴:“是我的错吗?”“……不是。”秦序说,“他的错。”奚昭然同意:“嗯。”秦序:“但是你也……”奚昭然歪头:“嗯?”秦序话音一拐:“……他违反交通规则。”奚昭然:“算了,不和他计较,他赶着去投胎。”秦序:“但是你还是……”奚昭然重重地“嗯?”了一声。秦序:“……确实是那个摩托车司机不长眼。”奚昭然弯眼:“好了,我知道了,就是让我多看四周情况呗,我刚才不也是急着叫住你吗?”秦序这才看向奚昭然旁边的小孩:“这是你弟?”“嗯。”奚昭然介绍说,“叫豆宝。”“豆包?”“怎么了?”秦序小声说:“我们小区有只狗也叫豆包。”奚昭然笑出声来,虽然大马路边上不是好地方,但他还想和秦序多说几句话。豆宝等不及了:“肯德基!肯德基!”奚昭然很想把他的嘴捂住,他眼珠子转了一圈,干脆问秦序:“一起去吗?”秦序想要拒绝,但说出口却变成了:“好。”到了最近的一家肯德基,刚开始豆宝还挺高兴,点了份联名套餐,套餐赠送盲盒,当他抽出来一个玩偶,发现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又发脾气把玩偶扔桌上了:“昭然哥哥,我想要荡秋千的那个玩偶。”“那我们再买一套。”奚昭然走到点餐处,但服务员告知套餐已售罄。“豆宝,这家店卖完了。”奚昭然低下头和他对视,“其实几个玩偶都差不多的,你抽的这个也好看啊。”“我不管!”豆宝看见旁边桌的小孩有他想要的玩偶,“我就要那个!”奚昭然回想自己小时候,少不了任性,但也不至于被宠坏到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地步。有几缕目光投向在耍赖的豆宝,奚昭然大脑里冒出孙悟空说话的语气:烦死了。“我去趟卫生间。”秦序起身,但却是朝着一位服务员走过去,他们交流了两句,没一会,服务员过来提醒豆宝不要大声喧闹。豆宝停歇了两分钟,又故态复萌,秦序回到餐桌前,将汉堡和鸡翅拿起来,拉着豆宝往外走,豆宝懵了:“干嘛呀。”秦序轻声:“服务员姐姐说,你继续闹的话,就得去外面吃哦。”奚昭然:“……”秦序真的带着豆宝去了门外,在十度左右的天气里,汉堡和鸡翅都冷得很快,豆宝站了一会就哭了:“我不要在这里。”秦序问:“那你再进去还闹不闹?”豆宝猛地摇头:“但是我真的想要另外一个玩具。”秦序说:“你想要的话,可以去问问另外的小朋友能不能交换。”豆宝:“昭然哥哥帮我问可以吗?”“不可以。”“为什么?”“因为玩具不是昭然哥哥的。”“可是我妈妈就会帮我。”“因为昭然哥哥不是你妈妈。”豆宝说不出话来了,在座位上郁闷了半天,扭扭捏捏地拿着玩具去问了,旁边桌的小孩倒是爽快地答应了。豆宝如愿以偿,拿着玩具去了给小朋友规划好的活动区。奚昭然没想到秦序带小孩会是这样的场面:“你挺有经验啊。”他还以为以秦序的性格,会是惯着小孩子的那一种。他想了想:“难道阚知时小时候也这么不听话?”“没有。”秦序说,“知时很乖,就是太乖了,以前总被其他小孩欺负,他不告诉爸妈,但会偷偷告诉我,我会想办法替他摆平,有些小孩很讨人厌,和他讲道理是没有用的。”秦序笑了笑:“好在后来他长大了,个子高了,也没人会欺负他了。”提起阚知时时,秦序的语气是温柔的。此时此刻,奚昭然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我也是在重组家庭长大的,不过我和我弟弟的关系不太好。”秦序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谈起过去那些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的往事,母亲的偏心,继父的忽视,父亲的推脱。和弟弟十三岁的年龄差让他失去了撒娇的权利,他努力地融入家庭,试图向弟弟示好,得到的却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批评。他像是又回到了十几岁,有很多的委屈和难过。“他们都有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宝宝,没有人再叫我崽崽了。”“我知道弟弟年龄小,调皮了一些,可我就是没有办法说服我自己去爱他。”“我可能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吧,成为不了一个称职的哥哥。”“因为你的父母不是称职的父母,所以你才成为不了称职的哥哥啊。”秦序递过纸巾,“错的不是你。”“我没哭。”奚昭然垂眸。秦序:“是让你擦一下嘴,冰淇淋沾嘴边了。”奚昭然:“……”秦序:“我刚刚才注意到。”奚昭然:“……”“昭然。”秦序是不想让他陷入自我反省的情绪,“不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你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为什么要被迫长大。”“弟弟不是你的责任。”他说。这句话是他的继父阚泉对他说过的。阚泉和贝蒂娜结婚之后,很快就有了阚知时,当时秦序才两岁,也无法征求他的意见。秦序很喜欢弟弟,弟弟最先学会的中文也是“哥哥”,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跑。阚知时小时候挺傻的,学德语也很慢,上学总考倒数。秦序就主动抽时间教他。阚泉很欣慰他们两兄弟关系亲近,但也告诉秦序:“弟弟是我和贝蒂娜生的弟弟,不是你的责任,你不要让自己太累哦,该玩就去玩。”秦序那会年龄小,只觉得弟弟可爱。后来他长大一点,也有过“母亲父亲会不会更喜欢弟弟”这样的担忧。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不是阚泉的亲生儿子,直到上高中,有次偶然听到贝蒂娜和阚泉谈话,贝蒂娜提到过年回s市时遇见了秦序的亲生父亲,发愁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秦序。秦序发觉真相后不安了一段时间,但阚泉对他与对亲生儿子无异,也从未因为他是哥哥而对他做出更高的要求。会教他说中文绕口令,会教他做中国菜,会教他abo的知识,会告诉他要尊重omega。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把阚泉当做了自己的父亲,知道阚泉是继父,心里难免失望,想着自己怎么就不是阚泉的孩子呢。还是阚泉发现了他的异常,找到他,问他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秦序纠结了一会,询问道:“父亲,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阚泉诧异,回答说:“从生理角度说,的确不是,但从心理层面上来讲,我有两个亲儿子。序,你和知时一样,都是我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我和贝蒂娜很爱你们。”阚泉的答案无疑给了秦序一颗定心丸,当然,行动比言语更加重要,秦序能够感受到自己是家庭里不可或缺的一员。他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是幸运,可他知道,重组家庭的复杂性注定了有很多孩子的童年时光、少年时期是灰暗的、无光的。他并没有因为奚昭然对原生家庭的坦白而感到沉重,而是庆幸奚昭然可以告诉他。“父母子女之间的感情并不是没有条件的,成长里缺失的陪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的,你不需要道德绑架自己。”秦序说。亲情和友情爱情一样都有深厚之分,也讲究选择和缘分。奚昭然本来没想哭,听他这么说,眼眶倒真有了几分酸胀。他用纸巾捻了捻眼角,感觉到更湿了,才想起这张纸刚才擦过嘴巴上沾的冰淇淋:“……”他瞪大了眼睛,又装作无事发生地把纸揉成一团,像只出糗后极力掩饰的猫咪。秦序既觉得他看上去有点可怜,又觉得有点好笑。“昭然,豆宝应该是被父母溺爱的小孩,如果父母不改变,自然不好管教。”秦序看向外活动区玩耍的豆宝,“以后如果让你单独带他,你还是找理由拒绝比较好。”奚昭然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如果他带豆宝出了差错,只怕难以交代,他点头,觉得自己应该更坚决,他父亲是他父亲,但他不想卷入他们的家庭闹剧。他囔囔:“我以后只生一个小孩,就不会存在一碗水端不平的情况。你觉得怎么样?”他只是随便说说,但说出口,就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显然他并不能无性繁殖,那么他和谁生呢?他为什么要问秦序觉得怎么样?秦序抿了抿唇,大脑顺着奚昭然的话想,奚昭然的小孩会长什么样子?像奚昭然的话,小时候肯定软软糯糯的。他觉得生个omega更好,说不定会是奚昭然的复制版,但如果是个alpha……短短几秒钟,他意识到不对劲,掐断了联想,冷静答道:“当然得看你自己的意愿。”奚昭然小声“嗯”了一声,脸颊有点红,埋头吃了两根薯条。秦序:“没冷吗?”“啊。”他的注意力都不在味觉上,“冷了。”“冷了就别吃了。”秦序说,“还想吃什么?我再点。”“不用了,我不饿。”突然没人说话,分明是在嘈杂的环境里,奚昭然还是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担心秦序也能听见,转移了话题:“你这次徒步还顺利吗?”“顺利。”秦序和奚昭然分享过程,并非这么轻易的两个字,他们遭遇了暴冷的风雪,下雨天陷入泥泞,全身湿透,夜爬上坡时团队有人有高原反应,高山不见顶,不光考验体能,还考验心态。和秦序面对面聊天,能了解到的比ins上的内容更多。奚昭然认真地听,因为自己不能吃苦,心中产生一种崇拜的情绪。就像有的omega喜欢会打球的alpha,有的喜欢打游戏厉害的alpha。对方在某个领域的热爱和专注格外容易令人动心。秦序抬眸撞进他亮晶晶的瞳孔,一瞬间失了神,忘了自己讲到了哪里。奚昭然见他停了下来,很在意却假装随口一问:“那和你一起徒步的都是些什么人呀?”秦序提起“老赵”、“老许”、“老李”、“老洪”,他们来自五湖四海,职业各不相同,有刚对徒步感兴趣的,也有经验丰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