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歧路亡羊 4

告别时,李元亨似乎想与胡超女拥抱,可因为她的手始终挽着冯万樽,自然不方便,所以,李元亨的双手伸出做出拥抱姿势时,胡超女仅仅是俯身向前,用脸在他的脸上轻轻挨了一下,然后挽着冯万樽离开了。下楼后,冯万樽便要抽出自己的手,胡超女却抓得紧紧的,并且问他:“让我挽着,很失礼于你吗?”

冯万樽连忙解释说:“不是。”

胡超女不依,说:“那是什么?你一直都想抽开。”

冯万樽说:“刚才,我以为超姐只是想拿我过桥,现在桥已经过了。”

胡超女说:“我不管,我要你挽着送我回家。”

胡超女的车是一辆红色保时捷跑车,只有单排座。胡超女自己坐上了驾驶席,冯万樽只好坐在她身边。上车时,她的手终于离开了他的手臂,但车子开动之后,她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又伸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胡超女没有和家人同住,她在香港、澳门都有住房,此时,带冯万樽去的只是她在澳门的一处住房,地点临海,复式楼,她在二十七、二十八两层。冯万樽原以为,像胡超女这种富二代,一定很讲究享受,家里定会像皇宫一般。他曾去过澳门不少的富豪之家,他们的家里,除了房子是本地产的,其余所有一切均来自国外。主人向你介绍家里的一切时,你的感觉是走进了联合国,这个来自德国,那个来自日本,还有美国的、英国的、荷兰的、西班牙的。最可笑的是,有一次,他在一个同学家里,在主人介绍其物品来自哪国哪国时,他却发现,其中好几样东西确实购自国外,可产地却是中国。胡超女的家里,自然也有些外国货,但并不是那种样样都讲究牌子的,比如灯饰,竟然全部来自东莞。

胡超女家的灯都不是那种很亮的,一个房间就是一种格调,和房间涂料的颜色很相衬。

进入之后,胡超女终于松开了他的手,他原想立即告辞,转而一想,似乎有点不妥,便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胡超女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波尔多红酒,又拿了两个酒杯。将酒和酒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说:“你打开吧。我去洗个澡。”

冯万樽打开了酒,往两只杯子里倒了,端起其中一只,尝了一小口,然后打量这个房间。房子够大的,也因此显得特别空。后来他才知道,胡超女独自一人住在这里,每天只有一个钟点工来替她打扫卫生。这套房子,单层面积超过一百四十平方米,一楼除了客厅之外,还有一间吧台,一间健身房,一间厨房和一个佣人房。厨房基本不用,空在那里,佣人房用来堆放杂物。二楼有四间房子,除了她本人住的是一个大套间,另外有两间像酒店房间的小套间和一个很大的书房。

喝干了杯中酒,倒了第二杯时,胡超女下楼来了。冯万樽看了她一眼,顿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她竟然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睡衣,之所以说是半透明,还是因为她家客厅的光线是淡蓝色的,显得很弱,如果光线强一点,看上去可能就全透明了。即使如此,仍然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轮廓,没有戴乳罩,大概因为****太大的缘故,显得稍稍有点下垂。冯万樽不敢多看她,连忙将目光移开。

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睡衣的下摆很短,露出一双颀长纤秀的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弯腰伸手去端酒杯的时候,睡衣前面的领子敞开了,让冯万樽担心她的会像两只球一样滚向自己。她端好酒杯后,抬起右腿,往左腿上一搁,这个动作极其优雅,也极其性感,令冯万樽血流加快。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把你叫出来?”她喝了一口酒,问道。

冯万樽说:“对于你,肯定是需要。对于我,并没有了解的必要。”

胡超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我听说你家的房子出了点麻烦,你现在住在哪里?”

冯万樽说:“我住在学生公寓。”

“学生公寓?”胡超女说,“那条件太差了,我这里房子多,你不如住到这里来。”

“那可不行,离学校太远,不方便。”他说。

胡超女显得有点惊讶,问道:“你没有车?”

他说:“没有。”

她说:“上次,我不是给你一百万吗?你该不是拿去赌了吧?”

他说:“没有。”

她问:“那你干吗不买一台车?如果买旧车,几万就够了。

他说:“那笔钱,我拿去还债了。”

“还债?”胡超女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很多,“你欠了什么债?”

冯万樽一边想找机会告辞,一边向她解释,不是他欠的债,而是父亲去世前欠的赌债。

胡超女说:“开叔会欠赌债?怎么可能?开叔如果欠赌债,全世界还有不欠赌债的人吗?”过了一会儿,又问:“他欠了多少?欠谁的?你告诉我,我来处理这件事。”

“谢谢超姐。”冯万樽说,“我想,这是我爹地的事,还是我自己处理比较好。”

胡超女说:“那好,开叔的事,你处理。但是,你要住到我这里来。我楼下车库里还有一台丰田越野车,你拿去用。我也不常来这里住,正好你搬过来帮我看房子。”

话说到这种程度,冯万樽不好再拒绝,只好说明天搬过来,现在要告辞,因为学生公寓管理严格,晚上要锁门的。没料到胡超女说:“走什么走?今晚就留下来陪姐。”

冯万樽显然知道这话的含义,显得有点犹豫,胡超女又说:“怎么啦?姐不能吸引你?”

冯万樽的心一阵狂跳,说:“不是。”

胡超女拍了拍自己的身边,说:“来,坐到姐这里来。”

冯万樽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去。胡超女举起酒杯,说:“来,干一杯。”冯万樽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刚要往自己嘴里送,她却抓住了他的手,说:“这一杯我喝,你喝姐这杯。”冯万樽只好将酒杯送到她的嘴里,她则将自己的酒杯送到了他的嘴里。胡超女很快往两只杯子里倒了酒,端起他的那杯,说:“这一杯,你喂我。”他接过酒杯,要往她嘴里送,她却伸出手挡住,指了指他的嘴说:“用那只杯。”

他将杯中酒倒进嘴里,然后将嘴递给她。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将自己的嘴接上去。

第二天,冯万樽搬进了胡超女的家。

冯万樽要用电脑。胡超女家里就有,配置很高,比学校那些破电脑高级多了。不过,胡超女很少住在这里,也几乎不用电脑,电脑只是摆在书房里,连电源都没有插上。安装一台电脑,对于冯万樽是小事,他急于打开电脑写程序,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整理,便开始弄这台电脑。但是,冯万樽很快发现了一个小问题,胡超女家的鼠标是圆形插口,但电脑主机上却只有方形的USB插口,必须有一个转接线才行。书房里没有这东西,他便去了楼下的杂物间。杂物间里堆了很多东西,要想从中找一条很短的转接线,大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冯万樽想,与其在这里找,不如出去买一条,可能更节约时间。就在转身要出门的时候,他心中某处动了一下,觉得这个杂物间虽然杂乱,说不定有什么自己需要的东西,既然住进这里,或许熟悉一下这个杂物间没有什么坏处。这样想过,他便在杂物间里翻找起来。

没有找到转接线,却看到了另一样东西,一台老式的播放机。

冯万樽之所以对这个东西特别感兴趣,是因为上次被带去见胡老虎的时候,他们曾给过自己一盘磁带,那盘带子是由监控摄像机录的老式的盒带,他根本找不到相应的放映设备,当然,也因为他一直在为还债的事奔波,没有专门去找类似的设备。

他将那台布满灰尘的播放机拿出来,擦拭过后,再注意看,竟然是一台SONY的机子,应该属于最早生产的那种,颇有点古董的感觉。他连忙抱着这台机子来到客厅,往电视机里一插,通上电源,指示灯竟然全部亮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行李,翻出那盒磁带,****播放机,竟然可以播放。

磁带的内容很冗长,是父亲去世前那场豪赌的过程。有人告诉过他,那场豪赌持续了三天两夜,而这盘带子只有四十几分钟时长,后面还有些空白。现场应该是某家赌场,赌台非常专业,并且有荷官,不是那种普通的散场。场上赌的是牌九,这是冯良开最擅长的赌术之一。相反,冯万樽对这种赌术兴趣不是太大,因为这种赌术要么出千,要么精于心理战,此外才是赌术,而赌术的要旨其实就是记忆计算加判断。冯万樽看得很仔细,他想看清,场上是否有人出千,也想看清父亲的对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非常遗憾,不知是他对这种赌术不太内行,还是场上高手之间赌得很规矩,确实没有看到出千。至于父亲之外的另外四个赌客,他全都不认识。

最后一场,荷官刚刚将牌发完,父亲仅仅是伸出左手,将牌往面前拉了一点点,然后翻起牌看了看,再伸出右手,准备握住牌配对时,牌从手上滑了下来,掉在赌台上然后溅起来。响声惊动了另外的赌客,他们全都吃惊地望着父亲。也就在这时,父亲的身子开始摇晃,并且很快向桌子底下溜去。荷官离父亲最近,他在第一时间跑过去,可还是晚了一步,父亲已经倒地。荷官想抱起父亲,旁边有个留小胡子的人开口说话。冯万樽听清了,竟然是一个日本人,他的大意是说,可能是心脏病或者脑出血,最好不要动,快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看到这里,冯万樽已经泪流满面。

尽管送葬父亲的时候他没有流一滴泪,可现在,从录像资料中看到一直还活着的父亲就这么倒下了,仿佛看到父亲死在自己面前一般,他不由得内心大恸。

从这盘录像带看,父亲的死并没有蹊跷,一切正常。既然一切正常,胡老虎为什么要把这盘带子给自己?是证明他与父亲的死无关?

他的同学将程序写好了,陈士俊他们也早已经购置好了设备。这些设备的购置并不复杂,和马会投注站的设备大同小异。冯万樽不敢让自己的同学前去安装,只好自己去了达鑫楼。

因为不是赛马日,投注点没有外人,只有公司的几个高层。冯万樽在安装调试,其他人偶尔帮点小忙,主要就是陪着他说话,也算是联络一下感情。大家的话题自然离不开马场。陈士俊说,最近这几场马,跑得特别邪乎,连续几场都是大热门倒灶,爆出了大冷门。老二就说,他听到消息说,马会有骑师和外围集团联合起来造马。接下来,他们讲了很多外围集团和骑师联合造马的故事,甚至说,有一个外围集团为了搞定某位骑师,连美人计都使上了。岂知最后时刻,原本说好的那个女人不干,外围集团的一位女股东为了大家的利益,只好自己上了。

冯万樽说:“造马其实也不是一件难事,哪里需要这么复杂?”

这句话陈士俊爱听,便问他:“你有什么好办法?”

冯万樽说:“很简单呀,给比赛马吃泻药或者兴奋剂。针对那些有一定实力、赔率又大的马,给它吃兴奋剂,让它爆冷。至于那些大热门,太好办了,给它吃泻药。你想,马和人一样,一旦拉得直不起身子,还能跑得起来?”

老三便说:“那也得在马房下手呀,普通人进不了马房,只有练马师才行。”

冯万樽说:“人不能进马房,但兴奋剂和泻药不一定进不了吧。”

陈士俊知道冯万樽对马房的情况非常熟悉,他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办法,便一再追问。

冯万樽说,他经常去马场观察马匹,有时候,马匹已经入栏了,他还在远处拿着望远镜看。这时候,马的活动不是太频繁,更多的时候,可能百无聊赖,人就容易胡思乱想。也就是在那时候,他想出了一个造马方案并且在以后不断地完善。他的方案说出来非常简单。人是不能进入马房,但并非所有东西都不能进,比如遥控汽车,肯定可以进去。不仅可以进去,而且可能通过无线电遥控将汽车开出来。

老二说:“弄遥控汽车进去,倒是个好办法,可是,有两个问题。”

冯万樽说:“一个是要改装玩具汽车,另一个是要有一个人能够熟练操控,是吧?”

老二说:“对,这两件事很重要。如果不进行改装,怎么下药?如果操控不熟练,开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陈士俊说:“阿樽,你既然想到了,肯定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你说说看,怎么解决?”

冯万樽说:“第一个问题,当然是进行改装。可以在玩具汽车上安装一个机器臂,机器臂上有一个开关,这个开关可以由另一个遥控器来控制。玩具汽车到达预定位置,按下遥控开关,机器臂就会张开,这时,机器臂上抓住的药就会跌落到马槽。用这种办法可以准确地将兴奋剂或者泻药送进马槽。马一旦吃了这种药还能是什么结果?至于第二个问题,那就更好说了,如果不是玩遥控车的高手,会想出这么绝的办法吗?”

冯万樽之所以说这话,完全是为了吹牛。毕竟他还太年轻,偶尔露出的率性,显示了他的年轻特点,至于过后为此后悔,那是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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