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离原虽然看不见灵力,但也能从那名亲卫古怪的眼神里看出来不对劲的味儿。
“发生了什么?”他顺着对方的眼睛看向那所木屋。
“他就在里面?”
“不知道,”虎盔抚着下颚,锐利的眼睛紧紧凝视着那间火焰已经熄灭的屋子,“但屋子应该里有什么大型灵术被启动了。”
“客房里什么时候布置过那种东西?”
商离原撇着眉毛,看向短兵相接,呐喊与乒乓声混柔在一块儿的甲士们。那些叛军对这一幕倒是很惊讶,这片刻的惊讶叫人数本就处于劣势的他们中倒下更多人。
“主公!大哥!”
天边晃晃悠悠地飞过来一名大胡子莽汉,身上穿着一身银色明光铠。
“这鸟地方怎么不能用灵力了?”他抽出背上的两把长锏,走到商离原身旁。
这糙汉子看另外二人都盯着那屋子,立马哈哈莽笑道:“咴!主公,大哥,需不需要六弟我冲进那房子里去?没灵力他们可更奈何不了我!”
被尊为大哥的虎盔金卫与商离原对视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六弟,麻烦了。”
“大哥客气了,老弟去也!”
银甲一下就融进了人堆里,磅磅响起数声。那些甲士那敢和他硬碰硬?直接让出一条路来,甚至隐隐有即刻缴械投降的神色,给这糙汉子整得连胡子都气得直颤。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呸!”他对着一名面露惶恐之色的甲士淬道,“还真是狗养的心肝,毛胆子没有!”随后提着双锏啪一声踹烂卡死的木门,大步流星地迈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焦黑一片,唯一带了颜色的只有那张床和床上的大红被。地上躺着一个表皮黄焦的人,左手拿着一只被木灰盖住但仍然寒人的小刀,右手攥着两张黄符。
两只符纸上,一只上面亮起星星点点的绿光,另一只则通体发出金芒。
“啥玩意这是?”汉子踹了两脚焦黄人形的脑袋,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哎妈呀,这玩意不会就是那个姓李的?”他把那只发出通体金芒的符纸从李笙的手里小心地抽出来,“玩球了,这咋交差啊?”
他全不在意符上仍然亮着的金芒,左手拿着两只锏,右手像拿废纸一样将黄符捏在手里。迈步走回门口。
“大哥!主公!就剩这玩意啦!”他朝院外的二人挥舞黄符高喊道。
浓胡子大汉的嗓门大得八百里外都能听见,本来还打着的甲士彻底停手,一齐看向这汉子。
“这东西,我怎么有点眼熟?”虎盔摸了摸下巴,“好像是……”
商离原只见虎盔倒吸一口凉气,对着那糙汉子惊慌地大喊:“六弟!把符撕了!快跑!”
“这玩意有啥危不危险的啊?”对方很不以为意,说完就放下手中的石锏,撕拉一声撕碎了黄符。
四周的灵力虽然仍然在被什么东西吸引,但总算是多少有了点,周遭的灯火霎时又亮了起来。
“这傻子……”商离原被这么一喊也记起了那符篆的来头,他对着那些甲士说了声“都别傻站着了”后,随着虎盔一同朝远处飞去。
“诶,你们等等俺!”汉子把手中剩下的半截黄符一扔,连忙朝二人飞去,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的甲士。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了?走还是不走?甲士门疑心连连。
外边那几圈还好说,有想走的跑路就是。里面那几圈的就尴尬了,人堵着人,想出也不好出。
半空中,浓胡子糙汉赶上了背对着月光星河远远朝现场观望的二人。喊杀声平息后的夜间再度重回宁静。
“走啥呀?就张还没发动的烂黄符,就算是法阵不也就是擦一捧灰就能停的事儿?”他问道。
虎盔眼睛没一秒离开现场,他黑棕色的瞳孔里显出一个金黄色的巨人。
他扬了扬脖子示意道:“别傻站着,回头好好看看。”
汉子抖了抖胡子,还要说什么,但身后骤起的震耳嗡鸣和高声的惨叫堵住了他刚张开一半的嘴。
落荒而逃,不一定非得是形容词,也可以当做动词。
“没想到,原来这话也是真的,真没想到呐。”商离原盯着远处喃喃自语,无意识地对李笙多出一份实为误解的新理解
被一缕金光照耀的符纸被风轻轻地吹动,上面黯淡无光的“佛降金刚”四字被对半撕开。在符纸被吹起前的正上方,赫然立着一名身长数百米的慈目金身金刚罗汉!
罗汉拨弄着手中的佛珠,金光四溢的佛珠上用刻着各不相同的巨大梵文,他微扬的嘴里念念有词,像在念诵着一种拗口的佛经。
随着一声声音节从他的口中蹦出,那串佛珠的光辉愈发耀人,商府彻彻底底迎来了“清晨”。
“哎妈,这,啥玩意啊?”糙汉子惊掉了下巴,他拍了拍自己大哥的后背惊奇道。
“这东西统称佛
降金刚符,攻城的大杀器。”虎盔压着眉毛道,“至于降的是什么,得看符文师心情。”
“本来以为是个力士,没想到居然是个念经的。”他看着溃逃的甲士,长叹一口气。
那不好事吗?又不打人。汉子虽然心底满不在乎,但出于对自己大哥的尊敬,只敢在心底小声哔哔。
随着颂经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佛珠上裂开一道又一道不断颤动的巨大裂痕。但不知为何颂唱声戛然而止,那些开裂的裂缝有部分被迫停止了扩散,渐渐消去。
不过仍有大半的佛珠上面的裂痕仍然在增大。
金刚开始了新一轮念诵,只是这回的声音沙哑失真,他身上的万丈佛光也开始淡去,身体徐徐化为虚影。当那大半的佛珠抵达破碎的边缘,金刚的身体也彻底风去。
“就没了?就这?”糙汉子乐道,一扭头,只看见自己的大哥还在盯着那边不放,而且脸色更加沉重。
“这不可能!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凝出来这么多?!”商离原颤声看向那剩下的佛珠,面如死灰。他死死盯着那佛珠,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的彻底破碎的未来。
咔。
佛珠脆响碎裂,几个被滚动的铭文包裹的灵能团从中露出。
声音很小,但穿得很远就连六里外的福岚镇也听得很清楚,宛如响在耳边。
正当大部分人没跑走的人同糙汉子一样认为平安无事时,低沉的念诵声再度响起,真正的灾难才刚刚要降临。
一圈圈急风自那些灵能团打出,急袭的强风把天空的密云打散,把地上的草木砸得弯折。
在这股强风当中,无论是府外那些茅屋还是府内的瓦房都像是被巨浪拍击前的沙堡,扭曲的巨力将它们超乎所能地向大地凹去。
而**凡躯又怎么可能抵挡住这股奇迹的伟力?
求救的,一声不吭的,害怕的,无所畏惧的。无论强壮瘦弱,又或穿得什么衣裳,他们都统统匍匐在地。衣服逐渐向下挤压,一直到压到中间那层纤弱的血肉迸溅扁平,衣甲的正反两面紧紧向贴,毁灭也仍未停止。
当浩劫结束,段鹏山的山腰生生凹出来一道小月牙。除了商离灾布下重重禁制的府院还剩一点模样,整个商府都被巨力碾为灰飞,除了商离灾的府邸还有点废墟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哈哈,哈哈哈哈。”商离原癫笑看向脚下化为乌有的商府,脸上的癫容在凄凉的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财富,装备,亲信。十四年的大部分积累都置于这商府,而今却突然化为一捧捧被碾碎的粉末。
为了拉长准备的时间,他顶着巨大的风险,从来不在商府布下什么防护阵法。没成想这一步会成为他赌得最臭的一步棋。
滚烫的灵魂搅动着他翻腾的大脑,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可比喻,简直像是大梦一场。他狠狠凝视着那具躺在地上泛着绿光逐渐凝成的人体,眼睛红得要拧出鲜血。
“李!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