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昨夜里各院子安静得像是没有人这件事,不论是韦老夫人、罗氏还是耿姑姑,心里都感觉格外怪异。
但是没有一个人会出言询问。
毕竟么,即便是到了出嫁前两天,沈家的家务事,仍旧还是报给大小姐沈濯的。
罗氏扶着肚子发愁:“您不让我管家事,微微出门子了,您这个岁数,我实在是……”
韦老夫人气定神闲:“微微出门子,就只带玲珑、净瓶和窦妈妈三个人。一向照管家务的曾婶和六奴都不走,不过是听一耳朵她们的回报。讷姐儿不是送了信来明日入京么?就让他们住家里。我去跟讷姐儿说,让她帮你几个月。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罗氏暗暗松口气:“只是不知道施妹夫肯不肯……”
“他有什么肯不肯的?他又不是公冶释,这趟回来就不走了。太子册立大典完了,他述个职,还是要赶回陇右的。我多留讷姐儿几个月,他难道还敢说什么不成?”韦老夫人哼了一声。
施弥一家和公冶释一家这次都完了陇右的差事,在大典前两天赶了回来。
晚间见了丈夫,罗氏吁一口气:“也不知道微微去了东宫,还用不用像现在这样忙乱操心。”
沈信言冷哼:“她已经鬼迷心窍了。我才不管她。”
这话从何说起?!
罗氏瞪大了眼睛,待丈夫解释完毕,不仅扶额苦笑:“这两个孩子,怎么就这样胆大包天的?”
“若是有人想要害微微,别的招数都用不着,只要往她耳朵里传一句‘那小子有危险’,她都不用人劝,必定是飞蛾扑火。这样大的软肋就这样摊在阳光之下,我看日后后宫争斗起来,她怎么办!”
沈信言气苦,却也只能跟妻子发牢骚。
“太子殿下不是发了誓绝不纳妾的?哪里来的后宫争斗?”罗氏奇怪地看着丈夫。
沈信言斥她:“幼稚!这个话,微微信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当真?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不爱好颜色?如今微微春蕾初绽,对那小子来说,自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十五年、五十年后呢?他是早早晚晚会采选纳妃的!”
罗氏笑一笑,低下头,伸手轻轻地抚着肚子:“你不是一生只守着我一个?朱家姐夫也是,陈国公家也是。所以,别说什么必定的话。只要有一半的把握那孩子能守着微微一个人,咱们就该帮着微微把这一半变作十成。
“而不是先给微微做好另一个心理建设。毕竟,只要她做好会让其他的女人进她后院的准备,那就一定会有其他的女人进她的后院。”
沈信言呆呆地看着罗氏,半晌,展颜一笑:“夫人所言极是!”
……
……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六月初二,上上大吉。
这天一大早,罗氏、沈谧、沈讷、沈信昭都是丑时起身,不过丑正便都赶到了如如院来。
可一进院门就被耿姑姑挡了驾:“别着急。太子册立大典流程繁复,等到祭天告庙完毕回到宫里,至少要到午时末。所以虽然礼部说让大小姐辰时就要准备停当安静等候,可其实并用不着。我让大小姐照常睡照常起呢。夫人回去歪着吧。三位姑太太……”
“我们去我院子里等等。”沈讷抢着说。
为了让她在家里住得踏实,韦老夫人特意将棠华院收拾了出来。因隗粲予成亲后搬出了沈府,如今洗墨斋也改成了施骧的住处。
所以沈讷忙把沈谧和沈信昭邀去了自己的住处,三个人再假寐一时,等待时辰。
一直到了卯时,沈濯才慢条斯理地起床、沐浴、梳头。
耿姑姑气定神闲,甚至还照着平日里的习惯,上了一桌子粥饭菜肴:“先吃了朝食。”
罗氏等人听见消息,一边苦笑,一边倒也定下了心。
直到辰时,梳头妈妈们才开始妆点沈濯。
明镜之前,沈濯恍惚着先看着自己变得鲜艳妍媚,接着就看到后头坐着的母亲用帕子不停地擦着笑容下的泪水。
正给她上最后一层妆的宫里姑姑忙道:“太子妃可哭不得。花了妆还得重来,那可就不赶趟了。”
沈谧忙推罗氏:“外头有人问事,我们不清楚,还得你去瞧瞧。”
罗氏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伤感招惹到了沈濯,低头擦着泪答应着出了门。
眼看着母亲略显臃肿的背影出了门,沈濯伸手扯了块帕子,垫在眼睛下头,泪如雨下。
沈谧皱了皱眉,道:“濯姐儿,皇家有规范,若误了事,问责的不仅是你一个,还有你爹娘。你娘孕中多感,你却一向懂事。此刻不能太任性。”
沈讷回头看了沈信昭一眼。
沈信昭会意,上前去微笑着拍了拍沈濯的肩膀,道:“我去瞧瞧你娘。”
沈濯道了谢,深吸一口气,闭了一会儿眼,展颜微笑道:“大姑姑说的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耿姑姑说过的,最后的口脂先别上,过一会儿再给她吃些东西。”沈讷插话,却是对着梳妆姑姑说的,转了头,又问:“老夫人刚才说要过来,走到哪里了?”
沈谧转身出去:“我去迎一迎。”
话音未落,朱冽慌慌张张的声音响起:“微微呢?微微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沈濯笑着回过头来,朱冽和欧阳试梅扶着肚子已经明显隆起的裴姿走了进来。
“哗!”朱冽看着沈濯的脸,眼神中明明白白的惊艳。
欧阳试梅与裴姿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净之很适合这样的大妆。”裴姿上下打量着她,捡了一个座位坐下。
沈濯笑:“这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话不是这样讲。这样品级的大妆,又是你这个年纪,你这个体型,稍差一点的人,就只能看见凤冠,瞧不见人了。你还好。压得住这些琐碎。”欧阳试梅走到她跟前,替她拂开一条步摇流苏。
“微微,我们三个商量着,给你送了一匣子金豆儿来。”朱冽口快道,直接便把一个食盒大小的匣子重重墩在了桌案上,又冲她挤眼:“这是涔姐姐和沅姐儿教我们的。”
“这样大的匣子,也就是你搬得动!”沈濯哭笑不得,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想着前事,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大小姐,外头传来消息,大典已经结束。您用一盏燕窝粥,也就好上口脂了。”
耿姑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是。”沈濯忽然觉得,开始紧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疯妃传》,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