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自然是上不成了。
学历不高,打工赚的钱也不多,付完房租,加上平时花销,剩不下多少,剩的全给大姨了,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如果能体谅晴芬阿姐的不易,那大姨应该会把晴芬阿姐寸的钱攒起来。
可大姨说:“她给我的那点钱,全被小的拿去了,一会要买衣服,一会要买鞋子了,自己那点工资完全不够。”
晴雯阿姐不够,晴芬阿姐就够吗?
越听越是待不下去。
她们却在笑。
妈妈也许只是在尬笑,知道当母亲的说起自家孩子哪里不好,只是想听夸奖的话,而不是安慰和贬低。
所以,说起晴芬阿姐脸上有胎记的事,妈妈把我搬出来解围。
我不该生气。
只是。
我和妹妹坐着,不知道在等些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过年,在外婆家住完一段时日还会兴冲冲来这住一段时日,甚至直接住到开学前一天。
我们会早睡早起,每天喝着大姨帮我们煮的白米粥,配一点嘎吱嘎吱的萝卜头,就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可晴雯阿姐的面前总会有一个小碗,碗里盛着一个荷包蛋。
“你们要吃吗?”晴雯阿姐会问我们。
大姨也会问我们:“要吃我去帮你们再摊两个。”
我们摇头。
那时,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但说不出来,现在倒是明白了,那就是寄人篱下的无奈,可我们却为每天醒来能在餐桌上吃到热腾腾的白粥而喜悦。
爸爸妈妈不好意思我们在大姨家长住,喊我们早点回家,我们也不肯。
这个家除了不是我们家,什么都好,有床,有能上大号的抽水马桶,还有像样的餐桌和电视电脑。
他们很无奈。
好在大姨和大姨夫很开明,让我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笑着说我们两个就爱吃白粥和萝卜头花不了多少钱。
妈妈点头后还来问过我们,是不是真到底喜欢吃萝卜头。
我们很肯定地点头。
妈妈似乎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我们就不开心了。
现在想来,她还是担心我们在这吃不好睡不好。
是多虑。
他们从来不会为我们准备早饭,更别提什么精心准备,营养均衡,他们自顾不暇,没办法学着当一个体贴孩子的好爸爸好妈妈。
我能理解。
也许,大姨真的只是弄不拎清罢了,就像老妈说的那样,是个热心肠,就是总办坏事,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劝她早点为小孩买房子。
我也觉得这是大姨难得清醒的一回。
但买房前非要劝老妈去求神拜庙,还是大可不必了。
大姨迷信,传统,故步自封,觉得我们会睡懒觉,如果早早把荷包蛋做好,就会冷掉,所以先做了一个。
可老妈说过,开油锅,洗油锅很麻烦。
大姨不怕麻烦,所以才会早早把房子的名字加了木林。
当初相安无事,如今一争吵起来,大姨管不住嘴,让木林滚出这个家。
大姨夫也不甘心就这样养大了别人家的孩子再被扫地出门,便和大姨对峙:“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晴雯读书的时候要个书包我给她买,要条裙子我也给她买,要交学费了,她来和我说,我也马上帮她交,这点,你都忘记了是不是,现在不需要我了,就要我滚,没这么简单,这房子也有我的名子,我是住在我自己的家里,要想让我滚,就拿出十五万来,我把这房子的名字还给你,不过,要写晴芬的名字,这些年,你欠她太多了。”
“你以为你提到她,我就会愧疚,就会答应了?这点手段我还看不明白?”
然后,大姨又因晴芬这个名字和大姨夫争吵起来,说起当初晴芬不支持她再嫁,房子加名字的事。
本以为大姨夫会改变态度。
谁料,大姨夫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
大姨夫说:“晴芬又没有说错,我又不是他爸,我当初看中的是你,又不是你那两个和别人生的女儿。”
“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帮她说话?”
“晴雯是你女儿,晴芬就不是了?你这个人偏心,刚嫁给我,大女儿就搬出去了,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肯定不会说你这个亲妈,肯定会说我这个后爸太狠心,是你,是你从来不为别人考虑,这些年,我被人在背后议论了多少遍,晴芬呢,晴芬又被人怎么议论的,你知道吗?”
“晴雯只有你这个后爸,她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你又知不知道?但好歹是有个爸了,我不为她们考虑,就不会嫁给你。”
“好,都说出来了,那我也说个明白,怪我当初眼瞎,娶了你,放着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不要,娶了你这么一个斤斤计较的老太婆。”
“我也眼瞎,才会嫁给你这个没出息的穷光蛋,一把年纪了,赚的还没有别人家小伙子钱多。”
“我赚多少,你当时不就知道吗?我都和你说明白了,我就算干几十年,干到死也不会涨多少钱的,好就好在单位能交养老金,以后有保障,你当时还说有养老金就行了,赚少点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赚钱养家,结果呢?”
“结果,你想要什么结果,还想要我和你再生一个?还能养得起?你那点养老金能有什么保障,你老了还不是要靠我们?”
“别的也不用多说了,要我搬走,你和晴雯拿十五万出来,这还是看在晴雯叫了我这么多年爸的份上,按市面上价格,绝对不是这个价,养老也不用你操心,这些年,晴芬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她是不喊我爸,喊我叔叔,但她是最有良心的那个,以后,她会给我养老,我和她相依为命就行了。”
“你要她,不要我们了是吧。”大姨气不过,走了小的,大的也要走。
还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大的还一直没有找男朋友。
大姨夫知道大姨的脑子转不过弯,指着她的鼻子要她想清楚:“是你不要我们,晴雯是我女儿,晴芬也是,我不会和你一样偏心。”
“好,你走,都走。”大姨发疯地大喊大叫,“想要我们拿十五万出来,没门,明天我就把锁换了,这是我和晴雯的家,以后你们都别再进这个家门。”
大姨夫冷静下来,问最后一遍:“你想清楚了,我可以走,但总有你死的那天,你早死了,你的房子就是我一个人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他们彻底闹僵了。
“今天,我也给他打电话了,问他来不来,他说好久没见到你们了,要来的,晚点来。”大姨拿菜出来,让我和妹妹饿了不用等,都是自家人,饿了就先吃点。
可碗筷都在厨房内,拿手吃也太过心急了。
妹妹伸出手。
我看了眼厨房方向,大姨又在和老妈说话了,我也拿手尝了口,嗯,比老妈烧的好吃,毕竟是天天烧饭的人。
妹妹和我互相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样,好不好吃?”妹妹问我。
我如实回答:“好吃。”压低声音说,“比老妈烧得要好吃。”
妹妹的脑袋也凑过来,小声说:“我也这么觉得,嘿嘿。”
“雪碧喝吗,我去拿两个小杯子过来。”
“嗯。”
我走去厨房,老妈在帮我拿了,冲洗过后递给我,好像不想让我在这久留,觉得我会妨碍她们说话一样。
才不会。
她们说得多精彩啊。
我只想听下去,不想自讨没趣去插嘴。
可当我刚把杯子放回桌上,门铃响了,不知道回来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