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蝎子小队一行六人，刚刚将天杖带回张家古宅的时候。
所有人都很疲惫了，于是他们想互相打个招呼，就回自己的住处。
但是他们都知道队伍中有一个人向来不爱开口，所以也没在意他的沉默。
但是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之中除了张玄昼一人住在外院，早早就回屋了之外，没等他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些人面色严肃，但是眼睛中又似乎藏着一丝欣喜若狂。
他们这些人说是被带领着，其实算是被裹挟着，最后走进了里院里，一个不常进人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面挂着很多红布，饭桌上也摆着非常丰盛的餐食。
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坐下吃饭，就连在他们张家家族里面辈分算是比较高的一位长老，都独自站在饭桌前面看着他们。
这种人看着这幅场景，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难言的慌乱。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还会被古宅里面罕见的红色感染，天真的觉得好像他们这几个半大孩子回来，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一样。
那么现在他们几个也很快发现，这些人并不是来迎接他们的，只是为了一人而来。
张海客等人都非常默契的将目光转向了队伍，中间，那个背着天杖，看起来十分冷静的人。
可是他还是没有说话。qula.org 苹果小说网
还是他们这一群人中，一直都是最懂事，最得长辈喜欢的张海客主动开口。
“东叔……”
张海客喊了一声自己面前的长老，但是后者却只是把食指放到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然后，被称为东叔的长老转身朝自己身后的长廊望去。
众人微微侧头，这才注意到长廊那头走来另一位辈分比较大，却长得稍微年轻些的前辈。
那位前辈目光如炬，视线只是微微略过，他们就看向了最关键的那个人。
“跟我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路上都默不作声的人，突然动了。
那道背着天杖的身影，从他们中间穿过，然后跟着那位奇怪的前辈往长廊走去。
剩下张海客几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为什么只让小鬼去？”
张海客有些茫然，下意识发问。
张九日没想到一向聪明的张海客在这种事上犯糊涂，一脸无语。
“什么什么意思？人家拿到的天杖呗！”
这一路走来，张九日已经对张玄昼二人十分佩服，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完全合理。
但是另一旁的张念却急了。
“快快快快快，天杖是我们一块拿的！”
“……”
只是后面的人如何被拦住的，小官他已经不知道了。
他只是独自沉默着，跟在不知哪一位的张家前辈后面。
今天的张家古宅在下雪。
这条长廊很长。
他一步一步从这条长廊穿过去，看到了很多双眼睛，看到了一口巨大的棺材。
这是一个张灯结彩的雪夜。
今天的张家古宅很热闹，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几乎是唯一一次的热闹。
长廊的两侧，是被红灯笼的红光映照的院子。
院子里有人穿着戏服，跳着诡异的舞步，有人在敲锣打鼓。
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说话。
但是幸好，他也并不是喜欢说话的人。
所以说实话，这漫长的长廊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难捱。
直到他穿过了长廊，走到尽头。
有一道平静的人声传来。
“你可以进来了。”
此时的张家，估计只有这里是昏暗的。
这里是张家的宗祠。
从外面的明亮走到这里的幽暗，他几乎没有任何波澜。
终于，他看到了无数随风跃动的火光。
火光后面是数不清的牌位。
“你回来了。”
那人逆着光背对着他说话。
而一路沉默走来的人，也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已经拿回了天杖。”
火苗跃动中，那人倒了一杯茶。
“按照约定，你必须成为下一任族长。”
“成为张起灵，进入张家古楼。”
“完成继任族长的仪式。”
那人放下茶壶，拿起剪刀，将火烛里面的灯芯修了修。
“……放所有张家人自由。”
小官看着眼前的人，他知道，自己虽然和张海客他们一起放野，但是只有拿回天杖才是他的任务。
而这份任务，正是眼前人——如今张家的代理族长，和他的约定。
可是……
“自由？”
他一向平淡的语气中终于多了一丝波澜。
但是代理族长却依旧淡定。
“这个古老的家族，从根源上就腐烂了，瓦解只是时间问题，任何东西都不是永恒的，我们也不例外。”
所以呢？
“我只想拿到你许诺我的东西。”
这一次，那人终于放弃了眼前灯芯，转了过来。
“张家古楼，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成为族长之后，你就会知道所有。”
“一旦继承了族长之位，你将首先失去自己的名字和过去。”
“当未来成为过去，你会继续遗忘。”
“你将成为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他会拿走你，一切可以拿走的，留给你的，只有腐朽。”
代理族长垂着眼，并没有直视眼前这位年轻人的眼睛。
他这样说着这些话，不知道是在解释给自己听，还是想让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至少知道一些真相。
“如果你有所动摇，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后机会。”
说实话，他在代理族长这个位置上做了那么多年，其实家族里的很多人都已经直接将他当成了族长。
但是，他根本不屑于坐在这个位置上。
或者说，自从他得知了真相，那最后一步，就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卖出去。
他厌恶这个古老的家族，厌恶这里的一切，但他没有勇气去破坏它。
可是……
在他面前的年轻人，抓住天杖的手，松了又紧。
就在代理族长认为，眼前的年轻人也和当初的他一样时。
那道从他第一次听就觉得异于常人的冷淡声音再次响起。
“我会遵守我的约定。”
说完，这位年轻人没有再问什么。
只是低头行了一礼。
那是张家最古老，最郑重的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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