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牙尖嘴利的周翘,面对赵母的辱骂,神色平静得可怕。
庄岫白这才恍然大悟,眼前蛮不讲理的泼妇是周翘的婆婆。
周翘,你住着我们赵家的房子还不知检点,你对得起为你而死的赵欢吗?赵母的控诉仍在继续。
周翘双手紧攥着沉默,微红的眼眸中全是隐忍。
她爱赵欢,赵欢又是为她才丢了性命,她骨子里的教养不容许她说一句反驳周母的话。
她的表情全部被身侧的庄岫白尽收眼底。
庄岫白眼里的周翘,潇洒肆意,明艳张扬,不会忍受任何屈辱。
此时的周翘令他心疼无比。
他怕周母再去厮打周翘,上前挡在周翘前面,阿姨,你误会了,我和周翘只是普通朋友,周翘心里只有你儿子。
江城那么多楼盘小区,你们这对儿普通朋友却面对面住在同一个单元楼的一个楼层!你们当我是傻子还是瞎子!赵母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厌恶地盯住庄岫白和周翘,前阵子听人说你俩成双入对,我还不信,没想到你们还真成了狼狈为女干的女干夫***——
闭嘴!庄岫白厉声打断,你是周翘的婆婆,却没有一位长辈该有的修养。你张嘴就骂,肆意诋毁,再被我听到一句脏话,我告你侮辱诽谤!
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被冠上女干夫的骂名,饶是他性子再温和,此时也受不了了。
赵母做了一辈子小学语文教师,也是懂些法律的,她就是卡准了周翘不敢翻脸才肆无忌惮。
在看到庄岫白沉下脸那刻,她立马敛起所有情绪看向温澜,赵欢已经不在了,你也不用再装贞洁烈妇,这套房子是我们赵家的,你今天必须搬出去,我中午十二点来拿钥匙!
好。周翘垂着眼帘,声音很小。
赵母气呼呼地走进电梯间,周翘的世界才真正安静下来。
她眼眶涨红,眸底水盈盈的,看起来随时都有落泪的可能。
庄岫白好几次想鼓起勇气去拥她,但伸了几次手臂,却没能落在她身上。
谢谢你替我说话。她嗓音喑哑,颓败,转身背对着庄岫白。
我没有帮你,只是在替自己辩驳。庄岫白展颜一笑,我和你连手都没拉过,就被那样诋毁,我不干。
让你看笑话了。周翘在庄岫白面前立的高冷人设,现在轰然坍塌。
庄岫白没有置评,挑起另一个话题,上午准备搬家么?
搬。她直接交底儿。
庄岫白目送她走进房间,直到防盗门关闭才收回视线。
他心中早就五味杂陈,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落魄颓败的周翘。
在他眼里,周翘一直是有铠甲护体的,谁都别想欺负她,伤害她,但赵母却轻而易举把她的尊严狠狠摁在地上摩擦!
他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周翘关上房门,瘫坐在门口的地板上,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
哭得眼睛红肿,她才开始收拾衣物。
这所房子是她和赵欢的婚房,里面承载着两人最甜蜜的幸福时光。
她知道,这次搬出去,与这所房子极有可能就是永别。
她一次次穿梭在每一个房间,抚摸着质地不算好的家具,摆件,甚至地板……
十一点五十五分,周翘拎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推开房门。
赵母早就等在门口了。
周翘把六把钥匙递过去,赵母接过数了一遍,才放心揣到手包中。
把你的东西拿干净,下午我就换门锁了。赵
母嫌弃地为周翘让步。
周翘两个箱子太大,往外拎的时候卡在门口没拎出去。
忽然,熟悉的脚步声从对面传来,一只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把行李箱拎到电梯口。
是庄岫白。
赵母阴阳怪气,只要搬出我们赵家的房子,你随便与哪个男人鬼混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周翘满腹心酸和屈辱,一味隐忍根本不是她的作风,但只要想到赵欢,她所有的委屈都可以忽视。
听说你还是一位人民教师,我很纳闷,你如此跋扈横行够格吗?就你这素质,一年要耽误多少孩子?庄岫白放下行李箱,朝赵母开怼。
赵母冷哼:庄医生无时无刻不在替周翘说话,说你们是普通朋友谁信?
庄岫白,帮我把行李箱弄下楼。周翘想尽快结束当前的修罗场局面,招呼了声。
庄岫白立马会意,与周翘一起进了电梯间。
这一刻,庄岫白跟在她身后,她心中没有任何厌恶和不悦,只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暖。
庄岫白把两个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把她从驾驶座上撵到副驾驶,她失魂落魄地照做。
车子在江城的主干道转了三圈,庄岫白才轻轻开口:回周叔阿姨那里,还是?
你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吧,我要一个人静静。周翘黯然失色。
庄岫白看出她心事重重,没敢与她叫板,两分钟之后,车子缓缓停下。
你打车走吧,我就不送你了。周翘推开副驾驶的车门。
庄岫白赖在驾驶座上不下来,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想去哪儿告诉我,我开车带你去。
不就是被骂了一顿么,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已扯开庄岫白身上的安全带,哽着嗓子,我周翘最丢脸的一幕全被你看到了,难道我坐在车里哭你也想看?
庄岫白不情不愿下车,安慰的话还没出口,周翘的车子就驶入车道,没了影儿。
周翘漫无目的开着车,从东区到西区,再到南区,最后又回到桃源里。
车子停在私家车位上,她才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属于她了。
她心口弥漫着绵绵密密的疼和闷,像有个东西在抽取她五脏六腑中的氧气,让她绝望,窒息。
这所房子在江城只是中等,但因为里面有她和赵欢仅存的记忆,她不想拱手让给他人!
她在手机中找到物业经理的电话拨过去,许以重利之后交待一番,经理讨好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