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黑山岛的前一晚。
村里送别酒宴结束后天已经黑了,主宾皆欢。安逸养的鸡和鸭大部分送给了村民们,带走的很少。村民们也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欧阳一家对他们的帮助,情谊真挚。
窗外星辰高高挂起,躺在床上安逸心有所感,想着一家人在岛上的日子,想到欧阳懿几乎没有变化的性格,想到母亲没有早早苍老的容颜,想到以后的日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里,看到了坐在葡萄驾下发呆的欧阳懿。
“爸”
欧阳懿被安逸唤回神:
“安逸,你怎么出来了?”
安逸踢踏着鞋走到父亲身边坐下:
“和你一样,睡不着呗。”
黑暗中,安逸看不清父亲的表情,试探问道:
“爸,明天就要离开小黑山岛了,你高兴吗?”
欧阳懿长叹一口气:
“高兴啊,高兴。”
欧阳懿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你喜欢小黑山岛吗?”
安逸语气轻松:
“喜欢啊,远看碧蓝的大海,近看袅袅的炊烟,头上繁星点点,脚下绿草茵茵。多美的景色啊。”
黑暗中似听到欧阳懿一笑:
“是啊,多美的景色。我竟然现在才发现。”
欧阳懿只此一句后就再没说话,父子俩静默的望着漆黑的夜空,月色清亮如水,星斗满天。
发现欧阳懿起夜未归,正要出门寻找的安欣停在门后,看着姿势相同的父子俩悄然一笑,默默转身回屋。
半个多月后。
安欣跟着欧阳懿回到清岛,安逸为妹妹们让路留在了松山岛的供销社。在安逸的干预下,这辈子安然和安然调了个个儿,安然去了广州当通信兵,安诺留在岛上当了卫生兵。
安逸也在江德福的安排下,住在了离江家不远的小院中,相互有个照应。
今天是安逸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在家收拾妥当,吃过简单的稀粥咸菜后安逸早早的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此时还没有开门,门口却起排了长队。
安逸就和这帮拿着扁担、竹筐、绳子的人一起等,顺便听些村里的八卦,也很有趣。一直等到马上快到营业时间才有同事陆陆续续的赶到。
由孙大妈领进供销社,安逸好好打量起自己未来四年工作的地方。
一进门就看到了墙上贴的“发展经济,保障供给”的标语,最醒目的地方还挂着一张大大的伟人的画像。
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摆的整整齐齐,品种比小黑山岛的供销社要多得多。
柜台上放着一个老式台称,左边是个一个盘子,中间连着铁杆,最右边是个秤砣。
安逸打量供销社,孙大妈打量安逸。
看着个子高脸又俊的安逸,孙大妈不由心生好感,问道:
“听说你识字儿,还会算数?”
“是的,孙姐。”
孙大妈风情万种的嗔了安诺一眼,美滋滋道:
“哎呦,你这孩子,净瞎叫。我这一把年纪了哪能叫姐呀。听说你还有一阵子才满十八吧?我都快四十了,比你大了快两轮呢,你得叫姨。”
安逸装作吃惊乘胜追击道:
“不会呀?我看姐你也就三十不到,怎么会快四十了呢?你不是逗我吧?”
孙大妈更不好意思了,笑的合不拢嘴,伸手娇羞一甩:
“你这孩子,就知道逗姨,你以为姨看不出来你是故意的呀。嘴这么甜,长得又这么俊,也不知道以后得被多少小姑娘盯上。行了,走吧,姨带你去见见我们供销社的李主任,看他给你安排个什么活儿。”
演技太嫩被看穿的安逸老老实实的跟在孙姨身后。
安逸跟着孙姨见到了李主任,李主任是个黑瘦的小老头,正在拿着掉了块儿漆的搪瓷杯子喝茶,滋溜滋溜的。
看到孙姨带着安逸进来,抬眼放下茶杯:
“你就是小欧吧?既然介绍你来的人都说了,你啥啥都会,还会心算,那你就跟着记账和卖货吧,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小孙。”
安逸应下,这新人入职就算是完成了。
出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孙姨带着安逸走到柜台后,一边让另一位年轻瘦小的男同事打开供销社大门一边对安逸道:
“你来的正是时候,昨天刚到了一批化肥,农忙季节化肥紧张,这门外排长队的都是等着抢化肥的。你刚来,孙姨照顾照顾你,不让你去开门,你看着吧,一会儿小张开完门都不用走,自己就被挤到里头来了。”
果不其然,大门一开,排在屋外的人们呼啦啦的挤进门。瘦小的小张由于个子太矮,淹没在人潮中,连头都看不见。这是安逸第一次作为旁观者参与市场经济下的抢购。
人潮汹涌,把柜台挤的往后一倾一倾的,安逸用力往前顶住柜台,以防柜台向里倒砸到自己和孙姨。
孙姨一边忙活着配货,一边叫骂让这帮人轻点挤,转头对还在努力抵住柜台的安逸喊道:
“你不用管柜台,要是真挤塌了他们谁都别想买!快过来跟我配货,我这忙不过来呢。”
抢购的人群听到孙姨这话,稍显冷静,前排的人试图往后挪出点地方,但却无济于事,后面的人挤的死死的。
抢购潮直到中午午休时才结束,所有的售货员都出了一脑门子汗。孙姨长吁一口气,对安逸道:
“走吧,先让剩下的在门外排着,咱们去食堂吃午饭。下午还得抢一阵子呢,每次来了紧俏货都这样。”
安逸随着孙姨和小张一起出门,看到门外顶着大太阳排在门口等待的农民伯伯们,心里不是滋味儿。初来乍到,也不好起高调让其他同事难做,索性两眼一闭快步走过,减少心中的内疚。
安逸和每一个到食堂打饭的工人们一样,自带饭盒。第一次到食堂吃饭,安逸奢侈的来了个半荤两素,就着紧实的大白馒头吃的喷香。孙姨也要了两个素菜,小张只要了一个素菜和一碟咸菜。
安逸见此便把自己饭盒里的菜给小张夹了几大筷子。孙姨见了道:
“安逸你不用照顾小张,你别看他又小又瘦就以为他吃的不好,他也就最近才开始省钱的。小张和生产队老王家那闺女好事将近,他这省吃俭用的是攒钱娶媳妇呢。那闺女可是生产队一枝花,可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