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帝听到‘户部赵善’和‘亏空’的时候,
整个人都有些激动起来了。
这是要做什么?
放权?!
如今已然是承乾九年了,
但这九年时间,他都没办法真正的管理朝政,
就是因为太上皇一直没有放权,
一直都在背后训政!
如今竟然拿出了赵善这个旧臣,
又拿出了追缴亏空这么一个主意,
这是终于要放权下来了么?
太上皇也是有些心累,
对这个儿子,他其实还是很满意的,
‘小’的时候就知进退,且重视亲情。
长大以后也一直没有掺和太多的破事,
一直都是跟着他最疼爱的大儿子身后做个听话小弟。
再加上另外三个当年没有被清洗的儿子都有些自己的力量,
这让他在晚年之后特地选择了这个儿子。
可未曾想这儿子好是好了,
但有点好过头了!
太上皇放下茶杯训斥道:
“成什么样子?!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悲欢不溢于面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气质!你如今是天下至尊,是皇帝!”
“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被所有的身边人放大,要做皇帝,要做圣君,就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和情绪!”
“做皇帝和做家长不同,你要顾虑的不是家庭的和睦,而是自身的利益,天下的安稳!如此易于激动,如何做的了明君!”
承乾帝愣了一下,
以往太上皇也不是没教过他,
但都是点到即止。
像是现在这样直接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这一刻却没有任何欣喜,心中反而升起一种恐慌!
承乾帝腾地一下起身,急道:
“父皇!你......”
太上皇本来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看到承乾帝这副担心他身体的模样,
是真的夸也不是,骂也不是,
但心里却是多了些暖意,
“朕没事,朕如此训诫你,是因为还有一个消息你还不知道。”
承乾帝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既没有因为自己不知道而有负面情绪,
也没有因为训诫而失去理智,奇怪道:
“父皇,是什么消息?”
太上皇看向外面,眼神深邃的说道:
“茜香国的探子回报,近日有一个东方蛮夷的老妖婆带着许多蛮夷去洽谈一些事情,很有可能是想让这个一直属于咱们大周的属国脱离大周!”
承乾帝闻听此言,皱眉思索了两秒后说道:
“茜香国?他们是想要利用茜香国来试探本朝?”
太上皇点了点头,
起身一边踱步一边说道:
“咱们祖上开国艰难哪!初期举事时被南方士族牵扯,立国时也被南方的那些世家豪门把持了朝政,当时竟不见半个北方士子!”
“如今虽然迁都至此,也摆脱了南方世家独大的局面,却也伤了一些根基,再加上这几年天灾不断,国运艰难啊!”
承乾帝一脸愧色的说道:
“是儿臣无德......”
太上皇嗤笑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天下就是这样,顺顺当当几百年,天灾人祸几十年,朝代更迭,世事如此,怪不到你的身上。”
“汉武帝用罪己诏收归人心,那是因为他在位时的彪悍功绩。唐太宗用罪己诏安抚民心,那是因为他曾是开国时最强的将军。”
“现在你不要将这些归罪到自己的身上,这让反而会让你陷入困境。记住,做皇帝,首先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其次就是天下万民的功绩!”
承乾帝躬身应道: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太上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茜香国的事情,要尽快的定下来,此事不能慢!一旦被那些蛮夷认定大周国力衰退,国运飘摇,那么下一个被造访的,就不是茜香国了。”
承乾帝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太上皇见状,眼神之中总算是有了些满意的神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
太上皇一直都在一旁陪着,没有去打扰承乾帝,
承乾帝回过神来后说道:
“父皇,依儿臣看,此事用打不如用吓,如今后金、蒙元都在虎视眈眈,而国内粮草已然有些不足。”
“茜香国又与大周隔海,咱们海上作战有些不占优势。此时最好的办法是先做出全力备战的样子,用吓来拖延时间。”
“今年若用赵善来清剿亏空,再加上户部还剩下的钱粮,足以平稳度过。只要给儿臣机会,儿臣有信心可以让天下再次富足起来!”
太上皇脸色的笑容逐渐有些控制不住,
但还是强控制着说道:
“去做吧,有什么事,都有朕给你担着。只一个赵善怕是不够,工部、兵部也一并寻一下接手的人吧!”
承乾帝大喜过望,
从之前只能慢慢的培养前两科的士子,
到如今忽然多了三部的尚书之位!
这可和直接用曲别针换别墅,省去所有过程一样不可思议。
承乾帝轻声道:
“父皇,这三部的尚书都是父皇时期的老臣......”
太上皇摇头淡然道:
“贾家小子的那本书写的很好,年不待暮,有疾便辞!有些人却不如这么一个少年郎,可叹,可悲啊!”
承乾帝忽然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
正要躬身的时候,太上皇摆手道:
“快去歇着吧,作为皇帝,最重要的就是身体,去吧!”
承乾帝不敢违背,只好行礼后退了出去。
等到他出了大殿,
皇太后从后面出来说道:
“陛下,何必如此周折,直接挑明不是更好?皇帝登基八年,也该磨练的够了。”
太上皇拉着她走到了榻上坐下,叹道:
“朕也想这么做,只是这几年发现他太过宅心仁厚了,还是磨练不够。不过朕也不能在教出一个沾儿了,毕竟朕老了,心力已经不足了,只能让他自己走出来。”
而外面正自己走出来的承乾帝在挥退了跟随的内侍之后,
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路上,满脸杀气的喃喃道:
“蛮夷,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