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骤起,荷叶在池中漂浮,伴舞的“荷叶”们开始走位,一身绿的少女没办法再浑水摸鱼了,手忙脚乱地找位置。人家动作优美,眼波流转妩媚动人,她倒好,浑身上下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惊慌失措,动作僵硬滑稽跟不上趟不说,一个不小心还踩到了自己的裙子差点栽倒。
就好像她跳的和别人不是一个舞。
黄德善看得直想捂眼睛。这舒嫔娘娘不是能歌善舞吗?之前还专门蹲点守在御花园跳舞试图引起陛下注意呢,今天可算有机会能展示自己了,做了白昭仪的伴舞不说,还跳成这个样子。
这般不上进,难道不怕失了陛下的宠爱?
想到这,黄德善偷瞄了沈煜一眼。
这一瞄可不打紧,他惊异的发现,一直阴沉着脸的陛下嘴角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目光没有追随着舞姿优美的白昭仪,反倒一直抓着拼命降低存在感的舒嫔不放,而且舒嫔越出丑,他似乎笑得越开心。
黄德善并不知道,不管什么多优美的舞蹈,都引起不了沈煜半分兴趣。
美女画皮,声色犬马,在他看来不过白骨骷髅,谁跳,跳得怎么样,都没有任何区别。
反倒是那楚楚那手忙脚乱的滑稽样子,不论是死死挡住脸降低存在感结果遮挡了视线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还是忘记了动作开始胡编乱造的样子,都精准地截中了他的笑点。
黄德善本还觉着舒嫔不知上进,现在看见沈煜一脸愉悦的样子,才惊觉是自己眼界浅了。
这舒嫔娘娘分明是大智若愚啊,知道陛下看腻了争奇斗艳,干脆反其道而行之,这不,又把陛下给哄高兴了。
要不说人家能得宠呢。
还在苦苦熬着的楚楚半点不知道自己的努力又白费了,沈煜半个眼神都没分给白素练,净顾着欣赏她犹如二人转演员般的滑稽舞步了。
这也怪不得她,她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了。事实上满殿的人除了沈煜,也并没有人注意她,大家都被白素练绝美的舞姿吸引了,看得如痴如醉。
谁知道沈煜竟然有审丑癖?
渐渐地,乐声开始加急,楚楚心中一喜,这便是意味着整只舞的高潮来临,而高潮过后,只消几个简单的动作,舞蹈便结束了。
白素练随着鼓点旋转起来,裙摆随着她的转动,犹如一朵莲花般绽放开来,而她转得越急,莲花便绽放的越大。
别说,这没个几年功底还真做不来,楚楚光看着就觉着头晕目眩了。
白素练越转越快,身姿都成了一道虚影,满殿的人再也忍不住,纷纷喝彩起来——便是擅长胡旋舞的胡姬,也怕比不上白素练的转速。
然而,转着转着,喝彩声忽然戛然而止,大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铜鹤灯闪烁,暖黄的灯光下,白素练布满粉色刺绣的裙摆高速旋转,竟呈现出一片浓郁的紫色。
楚楚察觉到气氛有异,当她发现白素练的裙摆变成紫色的时候,瞬间太阳穴突突直跳。
沈煜幼时因紫瞳被鞑靼人欺辱,回到中原,人们也视紫瞳为不详,频频侮辱与他,是故沈煜讨厌自己的眼睛,更恨别人提起紫色,谁要敢提,他便必定让那人惨死,宫中从不见一点紫色,花匠连紫罗兰都不敢种。
高坐之上,空气静寂如冰,沈煜的脸上没了表情。红唇平直,他的紫眸缓缓下移,目光落在白素练的裙子上。
仅是这一个动作,便吓得乐师丢掉了手中的乐器,群臣噤声跪地。
白素练已然停了下来,她气息不平地盯着自己的裙子,日光下分明是粉色的刺绣,此时竟然真的隐隐发紫。
她面色苍白地跪倒,只是说了句“臣妾并非有意”便再也说不出其他。
这舞裙的款式、刺绣的颜色,都是舒嫔一手设计的,白素练心知若是多说,怕是会连累到她,干脆闭上了嘴。
“白昭仪真是跳了一曲好舞。”烛光在紫眸中跳跃,沈煜声音森然,语气讥诮。
下一刻,带刀侍卫涌入大殿,瞬时间抽刀声此起彼伏,寒光闪烁不决,大殿中央的舞者们都被刀架住了脖子,连乐师都惨遭波及。
黄德善跪在沈煜脚边哀求道:“陛下,今日是您的生辰,不宜见血啊!”
这么一说,文武百官也都纷纷出言相劝。
沈煜丝毫没有动摇,他的视线在白素练身上转了一圈,森然微笑:“孤偏偏喜欢用血助兴。”
什么见血不见血,他从未将世间的忌讳习俗当回事,兴致来了,弄一场大操大办的生辰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