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萧定晔沉不住气,早已震怒过,此时心身疲累靠在椅上,扶额半晌,方沉痛问道:「按尔等之意,母后已是药石无灵了?」
谁敢宣称千岁千千岁的皇后药石无灵?那不是得去陪葬的节奏?
沉默激怒了萧定晔,他一脚踹翻太医令,眼圈已红了一片。
便是这时,殿外脚步声扑簌响起,所有人的眼风顺着眼角瞟向门口那几人的身影,短暂的松了口气。
被「请」来的是一位宫娥,从外貌瞧不出有甚稀奇处。
「你,就是那见过阎罗王之人?」皇帝的声音充满着忍耐。
宫中禁厌胜,可因皇后的病情药石无灵,不得不开了此先例,将跳大神、招魂等事做了个十成十。
胡猫儿跪在门前不敢抬头。
她胆战心惊的思忖着那神婆在何处,她该如何将她满袖的碎银尽数塞出去,换得自己的这一条小命。
身旁的随喜悄无声息的用手中拂尘戳了戳她的腰眼,她一个激灵,不由自主的抬了脑袋。
她当先瞧见了杀气腾腾的五皇子萧定晔。
他站在皇帝身侧,满身都是随时要拔剑捅人的酷厉。
这位皇子等不及她的回话,抢先发问道:「你,究竟,是不是,死过一回?」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她倏地灵台清明,眼前的皇帝和皇子,是整个大晏权利最大的人。如若将这两人忽悠过去,说不定她就不用去面对神婆。
她慌忙点头,道:「我……奴……奴婢是死过一回,又活了过来。若不信……」
她便抬起手臂,撩开袖子,往躲在冷宫捂了半年的、白生生的手臂上狠狠一咬。
眼泪滋熘便滑了下来。
「疼的,皇上、殿下,真是疼的。瞧这牙印,能慢慢回弹,是活的。」
萧定晔惊诧:「怎地是个疯子?」
随喜代替主子问话:「咱家问一句,你就好好答一句,莫耽误功夫!」
胡猫儿学乖了,立刻点头。
「你可是死过?」他尖细的声音响起。
「死过,死过一回。」她从善如流,未耽误功夫。
「你可是又活了过来?」他问了一句废话。
然而这句废话对于胡猫儿却十分重要。
「活了,真活了,公公看这牙印,快没了,有弹性呢!」她举着手臂给他瞧。白生生的手臂上原本的牙印果然消的差不离,只余几点青紫。
随喜点点头,接着问:「可是见过阎罗王?」
自然是没见过。
然而她却不能说没见过。
弥天大谎在她甦醒那日,面对着给原身收尸的小太监,就已经撒了出去。
她那时一步蹦起来,直着嗓子嚎叫:「谁敢动我?我可是同阎罗王拜了把子的!敢动我,我送你下去!」
当是时,有野猫经过,被废殿里猛的传出的吼叫声惊的哀嚎一声,夹着尾巴仓皇而去。
收尸的小太监们面无人色。
一息的功夫,废殿里的人跑的精光,徒留下这位将将穿越过来的胡猫儿。
自此,掖庭宫里阎罗王的妹子是猫妖的谣言便流传了出去。
此时随喜问她有没有见过阎罗王,她无法说她没见过。
唯有将那弥天大谎撒的再弥天一些,看看能否将所有人都彻底唬住,保自己一条小命。
打定了主意,她重重点了点头:「见过,不但见过,还同阎罗神君拜了把子,结成了异姓兄妹。」
「阎罗王凭什么和你拜把子?你有何能耐?」随喜代表所有人发出了疑问。
猫儿继续诓着人:「奴婢在地府排队等着喝孟婆汤时,将将饮过一口,隐约听见不知哪个小鬼说,奴婢这一世原本该寿终正寝活到八十,是阎罗王纳妾饮醉酒弄湿了阳世名册,将一干人等的阳寿记录弄的模糊一团。
她嘆了口气,续道:
「其中以奴婢最为倒霉,原本的八十岁阳寿顷刻便无。奴婢听闻此事怎能罢休,立刻要打上天庭为己喊冤……
恰巧那几日天上仙君到访地府,阎罗王为了息事宁人,亲自来向奴婢服软,奴婢便去撤了状子。
阎罗王感激之下便与奴婢结拜了异姓兄妹,发还了奴婢剩余的阳寿……」
周围静的可怕,诸人不发一言,心中判断着这匪夷所思的回答被判欺君后,这狗胆包天的宫娥是要被腰斩还是被马裂。
猫儿胆战心惊的给自己加了一句:「奴婢阿哥说,为了表示兄友妹恭,他为奴婢安排了两位鬼差,随时伴在奴婢身后,以保安全。」
她忖着古时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皇帝和皇子也不例外,否则他们白日里也不会寻了神婆为皇后驱邪。
他们只要信了她一分,她就有活下去的机会。
她正等着旁人的反馈,静寂却被一声惊呼打断。
从寝殿里窜出来一位宫娥,扑通跪在皇帝身前,哀嚎一声:「皇上,白才人,累晕……」
那个「了」字还未说出口,宫娥已被内侍一脚踢开,痛呼着倒在了胡猫儿身侧。
胡猫儿瞧的真切,这不就是晌午时分与伴着她家主子,前来为皇后侍疾的宫娥春杏?
皇帝冷冷道:「光禄大夫白礼哲之女白氏,趁皇后病危侍疾装晕邀功,枉顾人伦,即刻打入冷宫!」
寝殿传来惊慌脚步声,帘子一掀,稚嫩的白才人扑了出来,漂亮的脸蛋上惊慌失色,口中喊道:「皇上,臣妾好了,臣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