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捏着兵部的七寸。兵部的粮草全靠户部照应。
然而事情的进展并未停滞。
圣旨颁发不多久,新的消息再次将皇子的风流韵事掀上了天。
先是户部尚书家的王姑娘趁人不备,悬樑自尽,用生命维护了自己的尊严,用血淋淋的现实表达了对这一桩遮丑亲事的反抗。
再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公子,一身血性,为了替妹报仇,前去刺杀泰王,却被泰王的护身侍卫给一剑两窟窿,现下只吊着一口气,不知死活。
消息传到萧定晔院里时,猫儿的心火已熄,正躲在耳房里捂着脸不敢见人。
春药之毒只能让人行为失常,却并不能让人失忆。
昨夜看到的那两支「冰棍」,她还能当做是梦。然而今日近在两个时辰前的发花痴,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随喜急急推开耳房门时,猫儿羞愧的不敢抬头。
她在头上顶了个枕巾,遮着脸低声道:「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想和太监对食,那都是……」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泡汤池的水里被投放了春药。
谁泡的越久谁倒霉,谁钻到水下谁倒霉。
随喜此时不想听这些。他着急道:「走,到了你赎罪的时候,临走之前主子交代你几句话。」huye.org 红尘小说网
站在萧定晔床榻边上,萧定晔沉声道:「你记着,王姑娘已死,镇魂没什么用。王公子还活着,你先去镇魂,有什么消息,本王使人传进去。」
她将关注点放在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作风上。
她先要说的是那日虎口夺解药的事。
「不是奴婢想亲薄殿下,实在是回回都是嘴边较量,不由自主就思维定势,忘了手脚,用上了嘴。」
「嗯。」他的脸上冷漠又保留着一丝防备,仿佛随时怕她再动他衣裳。
她嘆了一口气,再道:「今日对殿下所行之事,也不是奴婢真心为之。至于为什么,奴婢还没想清楚,但绝不是思慕殿下。」
他抬眼打量着她的神情。根据暗卫来报,虽知她并未在泰王面前透露过什么重要事,却也要趁机问她:
「你透露了本王什么消息?有些事你自己虽觉着不重要,于我却可能是致命关系。你若做不到谨言慎行,今儿到处寻汉子的事,还要发生。那时无人再将你绑在椅子上,你随意。」
她想像她投奔向无数个汉子,然后被人吃干抹净,惨不忍睹……
她立刻打了个抖,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任何重要的、不重要的都没说。」都还没来得及说……
萧定晔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没头没尾说道:「你身无二两肉,旁人对你客气,你要掂量着别人是为了什么。」
她脑子一抽,像是没吃解药一般,挺直了腰身:「有二两,四两都有。」
「滚!」
时已傍晚,大厅四周寂静。
猫儿坐在王家一家三口的中间,一时觉得多少无奈。
一个死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一个昏死过去的人。
都要靠她罩。
罩一个死人,是因为她在众人面前下了定论,言王姑娘阳寿已尽,镇魂无用;并夸下海口,要让她不存在的阿哥,为王姑娘寻一处投胎的好人家,下辈子福泽绵长,人生平顺安康。
罩一个仅剩一口气的人,是因为王家哥儿确实仅剩下一口气,她没有藉口说他阳寿已尽,只能放在此处镇魂。
罩一个昏过去的人,实在是王大人心忧儿女,经受不住打击昏死在一儿一女的身边,两只手各牵了儿女的一只手臂,无论如何不松手。
鑑于此,皇上发了令:需要镇魂的人,由猫儿负责,需要医治之人,由太医负责。
在王家几乎满门聚齐的场合,巫医再一次联手,和和气气坐在了一处。
这也是时隔近半月后,猫儿第一回 瞧见了柳太医。
待周边人散尽,她方从王姑娘的尸身往活人身边挪了挪,趁机悄声招呼柳太医:「你不是告了一月假?怎地跟来了此处?」
柳太医不能回复她。
他不能说,他亲手餵她吃下毒药,他不敢见她。
他不能说,他是个懦夫,他不敢护她。
他甚至不敢看她脸,只凭着一点子勇气,将指尖搭上了她的手腕。
气血充盈。
气血太过于充盈。
不对,七伤散伤及五脏六腑的初始,气血虽会充盈一些,可不该这般如江河奔腾。
一分快,一分险。
他原本预估她还有七八日才第一回 毒发,可照这种形式,只怕快则两三日,慢则五六日,她就要发作。届时,泰王就要寻上门来,向她展示真面目,让她知道她的使命。
可他什么都不能说。柳家上下三十余口,是他要护的人。
他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拿来护她。
他躲着她的眼神,无力道:「你手臂骨头还没长好,怎地取了吊布?」
夜渐渐降临。
镇魂之事自然毫无进展。
王大人和王家哥儿均未醒过来。
堂上静的只有和缓的呼吸声,提示着活人和死人的区别。
屋外传来风声,撩动的灯烛憧憧。
猫儿想起泰王此人,喃喃道:「看起来是个正人君子,怎能对女眷随意侵害呢,太过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