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忙要抱拳,猫儿已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问道:「公务用纸,要如何才能弄到手?」
汉子忖了忖,道:「除非是从府衙拿到手,否则只能由诡道门匠人仿造。平日与属下一同在黑市做买卖的,原本有个诡道门匠人。可一月前他却不见了踪影……」
猫儿打断他的话:「我们在文州府衙,可有自己人?」
汉子摇了摇头,又道:「各处府衙公务用纸,略有差异,不知圣女要用在哪个州府?」
猫儿心下不由暗怪自己粗心大意。如若当时在江宁殷大人书房,能趁机多撕几张纸揣在身上,也不会像现下这般被动。
可若等到她回了江宁再去寻纸,再造假调令,时间紧迫,哪里能成。
她向他努努下巴:「你方才提到的诡道门匠人,怎会不辞而别?」
汉子面上立刻谨慎了几分,向她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道:
「属下与老王原本常年结伴做买卖,一月前不见了他影子。
属下去他租住的房中寻过他,却见他离开时十分仓促,衣裳、钱兜都未带,竟不像是自己离开,更像是半夜被人掳了去。他一人住的独院,属下竟无人去打听。」
猫儿望着他道:「可留有什么线索?」
那人摇摇头,半晌忽然道:「本地有一个谣传,说附近有一处铁矿,到处掳人……」
猫儿倏地一惊。huye.org 红尘小说网
铁矿,攀刚石铁矿。
那处就是因为缺高明的铁匠,才将殷大人的岳丈刘铁匠掳了去。
诡道门匠人更是多才多艺,除了打铁,还会旁的手艺……
她追问道:「你所说的老王手艺如何,可能造出江宁的调令用纸?」
汉子立刻道:
「他曾是诡道门大弟子,险些承袭门主,手艺最是精湛。知识渊博,知晓甚多。
莫说江宁公务用纸,便是宫里的皇家用纸,他都能造。如若有他,再加上属下配合,圣女便是要造假圣旨,也只需两日就可成。」
猫儿一时觉得损失巨大。
原来她最大的倚仗,是自己的娘家人,可笑自己却捨近求远,忘了与娘家人联络,只晓得单打独斗。
可现下她已经跟着萧定晔来了文州,若是骑着老黑一刻不停的回一趟百花寨……这几个时辰只够做一回梦。
她向汉子摆摆手,心情颓败的要离开,待行了两步,又转回头道:「最近一月如若我要有事,该去何处寻你?」
汉子低声道:「属下张老七,白日里风雪无阻都在黑市做买卖,夜里在黄花巷往里第三间,圣女若寻不到,在黄花巷逢人便问『鬍子张』,便能寻到属下。」
猫儿点点头,牵着老黑继续往前去。
黑市人影纷杂,猫儿想着现下的境况。
诡道门的那个倒霉「老王」,还不知是否真被铁矿上捉走。若真的是,怕是凶多吉少。若吉人自有天相能活下来,她也不可能真的将希望寄託于他。
虽然萧定晔带她前来文州,除了防止她出墙,另一个目的便是要协助他从文州借兵攻占铁矿,可她的本意只是想「友情客串」,并没有真的想登堂入室当了主角。
她当然不可能突然生出圣女的职责、或者圣母的慈悲,从自己的主线上偏离,去营救一回娘家人。
可当她牵着老黑在黑市上再转悠过几圈,她便被迫生出了圣女和圣母的心思。
这黑市上的骗子,都没能骗过她的眼。
她怕是要抱着微薄的希望,深入铁矿,真的求助一回娘家人。
当然除了这个法子,她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
她现下就骑着大黑往百花寨走。
她相信以萧定晔对文州之行的重视,他分身乏术,绝不能四处寻她。
她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能利用。
等她去了百花寨,寻诡道门造好调令纸,再寻丹青门伪造好调令,她身穿官服装扮成殷大人的模样,手持调令前去大牢,大模大样将那二十四个坎坦护卫带出来送出城。
最后她带了翠玉走。
时间十分宽裕。
然而她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怕是要置萧定晔于死地。
萧定晔来文州,不是游山玩水,是要深入军营,调动大军跟随他办大事。
她若是失踪,他纵然不寻她,也定然会分心。
在前来文州的路上,七八日,他在前奋力驭马,她坐在他身后,听着耳边「呜呜」的风声,有太多太多的时间回想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无论他去没去青楼,她当然知道,他依然还是中意她的,甚至依然将她当做最重要的人。
按这个时代普遍的道德标准,一个男人去了一回青楼,就像进茶楼喝了一杯茶,或者进戏场看了一场戏,纯属休闲娱乐,对道德没有任何影响。
对家中嫡妻的伤害,远比男人抬了一门妾室要小的多。
她如此计较,显得她多么的不知足。
她相信她这样的「计较」,除了殷夫人能理解,世人九成九都会瞪大了眼睛指责她:他都对你那样了,你还要怎样?
她真的不想要怎样,她只想要个公平。
对,一定也会有人、甚至是女人,会说:他去青楼还不是被你激怒饮醉了酒,才酒后乱姓。他有情可原,你不能对他苛责。
可为何她饮醉了酒,从未想过去一趟狐狸小说网,而萧定晔饮醉了酒,就能进了青楼,凭着本能搂着姐儿睡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