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过后,斑马大楼的楼顶一片狼藉。
翼者们元气大伤,在做战后休息。苏畅躺在千夜的怀里,捂着肚子,表情有些痛苦,陌雪儿正在给她用圣光治疗。
“雪儿也用了很多气也很累了吧,还要给我治疗。”苏畅愧疚地说。
“哪有,我在团队里的辅助作用大于战斗,你们在战斗中冲锋陷阵,受伤了的话我当然要尽全力帮你们治疗。”陌雪儿笑着说,“不过不像某人,明明是块战斗的料,却一点伤没有呢。”
“喂,你怎么在那指桑骂槐啊。”黎阳气愤地说,“我不是一直在远程用火焰攻击吗,我也是创造了很多优秀的进攻机会好不好?”
“那栾欧歌也一直在天上攻击啊,看他都要累死了。”陌雪儿瞥了他一眼,“而且大部分伤害都是栾欧歌打的呢。”
“没有没有,黎阳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栾欧歌坐在地上,摆了摆手。
“哼。”陌雪儿扭过头。
“那千夜也没受伤啊。”黎阳恼怒地说。
“千夜是单纯的实力强。”冷斌走过来,“虽然这次战斗千夜没有太耀眼,那是因为异型完全克制她,但以千夜的能力,她很少会在战斗中受伤——至少我从未见过。”
黎阳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了,我知道我比较弱。”
“实力是可以提升的,只要态度好,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很强。”路依漫对黎阳鼓励道。
“以后的任务里,和千夜并肩作战时多看多学。”冷斌把手搭在黎阳肩上,“你们分在一组可不仅仅是为了平衡战斗力,也是因为千夜会是你很好的导师,这可是个好机会。”
黎阳点了点头。
“好了,我要下去向他们报喜去了,这次任务是我们目前遇到的难度最大的一次,大家完成的很好。”冷斌对大伙儿竖起大拇指,“一会儿休息好了的话就飞去地面吧,我对这座大楼中的谜团还有一些疑惑,需要派警察们调查。”
暂时告别后,冷斌乘着电梯下去了,陌雪儿也刚好为苏畅治好了伤。她惊讶地说:“我明明看到杀人机器重重地给了你一拳,但居然只是内伤严重一点,皮肉伤基本没有。”
“因为关键时刻我用冰挡住了它的致命一击,如果直接打在我肚子上,我可能就一命呜呼了。”苏畅说。
“不过尽管没有直接打中,居然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栾欧歌说,“这就是地狱异型者的恐怖之处么。”
“是,之前长官说巨型酸蚁和擎天花都是恶魔异型者,这次的对手和擎天花相比真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黎阳也迎合道。
“路依漫,你的伤……”陌雪儿转头问。
“我没关系啦,都是些皮肉伤,我的身子好得很,伤痛是战斗的一部分,只有不断地接受伤口才能造就更加坚韧的自己。”路依漫举起小臂,“雪儿也很累了,休息一下吧。”
“大姐姐可真是贴心呐。”陌雪儿靠坐在塔楼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楼下,冷斌拿着栾欧歌找到的资料,对李警官吩咐了一番。他虽然不负责调查大楼被袭击的起因,他只负责异型的研究,但是出于好奇,他还是这样做了。
“本次一共救出了十六个人,也算是超出预料了。”李警官看着从救助中心传来的消息。
“很好,大家完成得都不错,拿着这个去赏金处领取赏金吧。”冷斌把血红色杀人机器的机械核心递给李警官,“把赏金分给大家,然后尽可能地把烈士的躯体运回去,祭奠一下烈士们,愿他们安息。”
“是。”李警官肃立敬礼。
冷斌还了一个礼。
这时,翼者们休息好了,从楼上飞了下来。冷斌见翼者们到来,便说:“我要去救助站看望一下受伤的难民,然后再为牺牲的烈士们送终,有人要去吗?”
“一起吧,他们义无反顾上了战场,把一切都抛在脑后了,再英勇的战士也需要关心。”苏畅说。
“好。”翼者们点头同意。
一路长车直驱,来到了救助站,这里已经有很多的家属赶来了,门口水泄不通,他们都急切地想见到自己的亲人。
冷斌下了车,对家属们进行了疏通,翼者们随着李警官进了救助站,那些受伤的人仍在输营养液,但昏迷的人已经醒过来了。
“目前伤员都脱离了生命危险,痊愈只是时间问题。”医生说,“家属可以探望,但一定要安静,病人需要休息。”
在冷斌秩序的引导下,家属们进入救助站与几天不见的亲人重逢,大难不死的人们眼含泪花,与家属紧紧相拥,令人动容。
“走吧,我们去军区医院看看吧。”冷斌说。然而他刚刚走出大门,看见一名家属呆立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入。
“这位大叔,您怎么不进去呢?”冷斌上前慰问。
“我儿子不在这里,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所以只能等你们出来了。”老人问。
老人身子不高,并且有些驼背,皮肤黝黑,爬满了皱纹,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背心。冷斌见状问道:“您的儿子也在斑马大楼里遇难的吗?”
“是。”老人微微点头,但很快又摇头道:“不,他是去那支援的军人,昨天接到了支援任务。我放心不下,今天想来看看儿子。”
“那正好,大叔,这里都是被您儿子那一队军人所救出来的难民,军人们已经回军区了。”冷斌俯下身和大叔说,“不妨和我们一起去军区找您儿子吧。”
老人一边答应一边感谢,疲惫的神态在他脸上显露。冷斌没有问他从哪里来,S市是远离乡村的,如果徒步赶到这里来要一天一夜。
到了军区,冷斌一行人上了医院里。所有参与本次任务的士兵都在这里等候,士兵是团结的,他们的战友受了伤,每一个人都会在这里看望。
“大叔,您仔细看看,您儿子在这吧?”冷斌对大叔说,又扬手向士兵们喊:“是谁的父亲来看望了,大伙儿看一看。”
士兵们排成一排,注视着老人,老人也扫视着士兵们,没有开口,看似这里没有。病床上的士兵们也都坐起来,为了让老人一睹自己的面容。然而老人看遍了所有人,也没能找到他的儿子。
“大叔,您的儿子叫?”冷斌不禁问。
“郭秩。”老人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
李警官身子抖了一下,悄悄地靠在冷斌耳边说:“这个郭秩……是二队的,二队在任务中……全灭了。”
冷斌像被雷击了。他独自走到走廊里,偷偷望了一眼老人落寞的身影,心如绞痛。
“斌哥……”苏畅也跟了上来。
“我不想让大叔知道事实。”冷斌叹了口气,“大叔家境肯定不好,也许就这么一个儿子,长途跋涉过来,我不想让他听到坏消息。”
“可是,我们能怎么说呢?”苏畅面露难色。
冷斌想了想:“我们可以说他儿子去参加其他任务了,暂时回不来……”
“警官。”不知何时,老人站在了二人背后。他们回过头,脸上写满了慌张。
“警官不用欺瞒我,我知道我儿子再也回不来了。”老人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说。
冷斌抹了一下鼻子:“我很抱歉……”
“没关系。”老人说,“他把性命献给了国家,我光荣。”
苏畅心生怜悯,谨慎地问道:“大爷,您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子吗?”
“是。”老人点点头。
“那当初参军入伍的时候,您和您妻子没有劝说他么。”苏畅问。
“老伴死了十年了,孩子当兵时没有过多的考虑。他喜欢当兵,他觉得这是一份荣耀。”老人说,“在我儿子和我说想要参军时,我就料到这一天了。”
“那……家里没有亲人了吗?”苏畅不甘,又问。
“父母早就死了,死了三十多年了。”老人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兄弟姐妹呢?”
“死了,大哥死了十几年,妹妹前些年也死了。”老人一副憨态,“都死了,为了孩子都饿死了。”
苏畅没忍住,泪水猛地涌了出来。
老人身后,士兵们都站了出来,庄严地直立着。冷斌抽了抽鼻子,从兜里拿出1000G,塞到老人的手里:“令郎为国捐躯,今后若有难,我们一定会帮!”
“我不要,我儿子对我说,军人是保家卫国了,做的是无私的事。”老人推了回去,“我支持他,不求回报。”
“这时您的儿子应得的,没有他,我们打败不了赏金首,这是赏金,每一位士兵都会有。”冷斌执意塞给老人,“您替您儿子,收好。”
老人嘴角有了微小的神态,难看地苦笑着。
“那我就回了,家里还有债等着还呢。”老人握了握冷斌的手,又握了握李警官的手,然后对苏畅鞠了个躬,“谢谢警察同志。”
苏畅已经泣不成声,捂着鼻子连连摇头。陌雪儿也留着眼泪一言不发,黎阳则红了眼眶,死死地捏着拳头。
望着老人孤零零的背影,像是一叠脏兮兮的旧报纸,不过这张报纸上,却写满了人生的悲欢离合。冷斌忽然抬起右手,声嘶力竭地喊:“敬礼!!!”
齐刷刷的,所有的警察和士兵全部肃立敬礼,老人转过头,笨拙地招了招手,临走时,走廊里回荡着他哼起的家乡小调:
“家乡的小调啊
依呀呀呀喂
黄昏时候我唱起它
唱起它
仿佛传来父亲的乡音
也好像听见
那妈妈在说话呀
呜哩呜哩哇
呜哩呜哩哇
我把小调唱给了军营
军营温暖就像我家
我把小调融进了军歌
军歌声声催我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