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比较隐晦,给倩倩留了面子。林倩倩被焦氏惯坏了,平时在家,就是个小霸王,她见林全旺偏袒张氏,还偷偷买好吃的往自己房里拿,心里吃味,故意和张氏吵架,把她推倒了。
张氏因此流产,把林全旺气得要死,一个月都不和焦氏说话,焦氏也知道对不起儿子,可她又舍不得骂闺女,事情就那么硬抹过去。
“谁说就一定是个男孩?不过才两个月。”林福旺老婆为了巴结汪氏,揭老底儿道。
林八嫂笑了一下:“反正没了,后面还怀过,自己掉了,这回,若是还保不住,倩倩姑姑以后别想回娘家。”
不知怎么回事,汪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出去趴水池子上吐了,把小麦吓得要命:“娘,你、你怎么了?”
“好着呢,没事,别担心。”
小麦不依:“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娘——”汪氏的脸羞红了。
小麦忽然明白了:“你肚子里也有小宝贝了?”
汪氏点点头。
“那你快去歇着吧,我给她们说,你吃坏肚子了。”
女儿的善解人意,让汪氏心怀大慰,但她还担心:“棉条供不上呢。”
“没事,我再找个人来,不,找两个人,省得天天赶工,太紧张。”
林八嫂听小麦还要招人,就想把自己的女儿带来。
“太小了吧,才五岁。”小麦实在接受不了这么小的孩子就做工。
“六岁了。”林八嫂小声纠正一下。
“还是让她在家看弟弟吧,八嫂,今后这里有活儿,我就记着给你,小芬还是太小了。”
林福旺的老婆急忙道:“让我茹茹来吧,我女儿都十岁了,只比你小两岁,比钗儿还大呢。”
在一边干活的钗儿翻了个白眼:“你女儿有我乖吗?”
“茹茹也很乖的。”林福旺老婆有些央求地看着小麦,她在这里吃香喷喷的面条馒头,女儿在家吃糠咽菜,她很心疼。
茹茹倒是个利落的小姑娘,小麦点头应下。
她并没有用童工的纠结,毕竟来这里,还能吃饱饭,何况搓棉条也不累,在林福旺家,每天都是一半野菜一半糠,即便刚刚收了秋粮。
只有十亩地,还是薄田,一年两季产粮才一千来斤,还要交六个人的人头税,以及其他摊派,留下几百斤粮食,人均一年不到二百斤。
真的很苦的。
其实,林引旺对林福旺非常讨厌,当年,后奶奶挑唆爷爷把家产都留给林福旺的爹,林福旺的爹后来得了重病,把地都卖了也没治好,家就这么败了。
小麦想起林五奶奶,她抽了个空儿,带了些牛奶糖去探望。
林五奶奶家的日子,比林福旺好多了,可也并不那么富裕,见小麦肯带她孙女挣钱,很高兴:“一天管两顿饭,还给五文钱?”
“嗯,奶奶你可不要说出去。”
“明白,明白!”林五奶奶连连答应。
茹茹没有钱,只管两顿饭,那是林福旺老婆自己要求的。
棉条卷完了,林八嫂和林福旺的老婆领了钱就不来了,焦氏却带着个道士来了。
她和道士也不进门,那道士在门口念念叨叨,还拿个桃木剑、黄表纸,上面画了符箓,乱贴。
大门外的动静把两只狗引过去了,站门里面汪汪叫。
林引旺开了门一看:“你这是干什么?”
焦氏手叉腰:“你家妨了我孙子了,哇哇——我可怜的孙儿,还没现世呢,就没了,当年,小麦就害了我的大孙子,现在,这个小的,又被你老婆怀的孩子给妨了!”
焦氏边哭边说,嘴里嘴里哇啦的,听不清楚,林引旺连着问了两遍,才知道咋回事,气得浑身哆嗦。
小麦就站在爹爹身后:“爹,我怎么妨了她大孙子?”
林引旺强压怒火,回头给女儿解释:“林全旺前面那个妻子,被她骂得受不了,上吊死了,哦,那天刚好你生日,她非要说是你妨害的。”
“哦!”小麦应了一声,“她说的,还是这个道士说的?”
“她说是道士说的,不清楚。”
“这是哪个观里的道士?”
“他哪是道士?就是吴严村的一个老光棍。”
“哦,骗子啊!”
那道士还在那儿装上神着呢,听了这话有些忍不住了,猛地一睁眼,拿着黄表纸,一擦桃木剑,纸上忽然血红的一片:“抓住了,那鬼就附在她身上!”
小麦顿时怒了,猛地松开两只狗绳:“上!咬他!”
四眼最有眼色,呼一声先冲出去,生活紧紧跟着,两狗也不用争抢,一狗一个目标。
四眼却不下口,只是对着焦氏猛叫,生活却一口叼住道士的胳膊,虽然没有下力咬,还是把道士吓得连呼饶命。
“你不是能通神吗?把你的神喊下来救你啊!”
道士抖抖索索:“我,我——”
“说!你是不是骗子!”
“不是,不,不,是她,是她让我来的,让我说是你妨害的!”
林引旺踹了道士一脚:“人都认不得,就敢来骗人?这是我闺女。”
道士连声喊饶命:“是她让我来的,让我这么说的,我那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是没奈何啊,饶了我吧。”
焦氏被狗吓得大小便失禁,躺在地上,不停地说:“是他说汪氏怀的孩子妨的,不是我让他来的,我,我没有让他来!”
老银在一边看得直笑。
林引旺瞪了他一眼:“帮我把我三伯请来啊,他就在村口那片地里收白菜呢。”
“哦!”老银应了一声,迈开长腿匆匆走了,远处还飘来他嘿嘿的笑声。
道士和焦氏听说要叫人来,都有些慌,挣扎着想起来。
“都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就让狗真咬了!”小麦警告道。
道士一动,生活尖尖的狗牙,就穿透了衣服,把他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林老三被老银拉着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喊:“放开,放开,你这是要干啥?”
老远就看到焦氏,他气哼哼地,却不再喊了。
林老三走近了,这才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两家都分开了,各过各的,还闹什么?不嫌丢人吗?”
林引旺指了指地上的焦氏:“你问她,我可什么也没干!”
焦氏看到林老三,一口咬定是汪氏怀的孩子妨了张氏,导致张氏流产。
那个道士也不喊救命了,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在看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