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南城。
余列降神所在处,方圆五百里中,最大的一座城池。他在收服了那少年后,便让对方往这城池赶来,好方便寻觅见仇人,帮对方报仇雪恨。
只是少年因为近来两月风餐露宿的缘故,身体亏空的过于厉害,每日走不了几里路。而余列也不会为了对方赶路,就消耗珍贵的真气,两人的速度便慢了很多。
在两人还没进城时,破庙中的事情就通过驿站,迅速的传回到乌南城中。
导致近段时间以来的乌南城,一直处在严密的守卫中,进城的每一人都会被盘查一遍,马车货物也得被打开,米粮豆子等物要用刀子插入检查。
其间但凡是发现了疑似道人的,统统都是有抓错,无放过。
除了乌南城朝廷方面,另外有一伙人等,近几日也是时刻的留意着城门口。
只见在乌南城北门的一家茶馆中,二楼的包间,有三个年龄不一的人碰头。
这三人近来经常的在包间中吃酒饮茶,他们所在的包间窗户,也是恰好的能看清楚北门的情况。
老中青三坐在桌子上吃酒品茶,除了相貌年纪违和,不似同辈同好以外,他们三人的嘴皮子蠕动,明明都在张口说话,但是却没有半点声音响起来。
这一幕若是被旁人瞧见,定会吓得立刻就通报官府,将这三人当做邪道捉拿了,泡在粪坑拷问。huye.org 红尘小说网
但好巧不巧的,这三人乃是真正的邪道。
老中青三人的脑中,都是有着一名山海界道吏的阴神降临,附体在内里。整个茶馆也已经被三个道吏施法,掌控在了手中。
那些胆敢暗中通告官府的,往往都是才出茶馆,就会不经意间的死在路上,或是跌在水沟中淹死,或是当街被马车牛车给撞死。
忽然,一道怀疑的声音在包间中响起来:
“距离乡下的消息传来,已经是有三日了。那位道友当真会往乌南城赶来?”
是三人里的中年人在说话,对方看向桌子上的两个同伴,发出疑问。
另一个老者当即回答:“勿要急躁,那位道友一出手,就灭杀了一队假灵人捕快,以及一只真灵人,他可能是路上被追的紧,招惹到了麻烦,才无法及时赶过来罢了。
老者细细解释:“须知附近五百里,只有此城中才存在着‘灵城’。灵城内里居住的都是灵人,只有它们才可供摄取魂魄、布置法坛,帮我等离开此地。那位道友,他肯定会往这边过来!”
中年人又开口:“但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个法子,眼下估计界内都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月,我等却还没有通过测试,贫道怕的是那道士提前就结束测试,害了你我性命。”
听着两人的言语,附身在少年人体内的道吏,也是控制着附身之人出声:
“道友勿忧,此城中只有你我三人,但却存在着灵人的高官。彼辈邪气浓郁,可镇压你我,一个不小心,你我身陷在灵人围困中,法力消耗过多,可就危险了。
还是等那一位道友也赶过来,我等碰头后再行事,更有把握。”
少年人开口后,脸上又露出一抹和年纪不相符合的阴沉笑容:
“还有,我们等着就是。以那位道友烈气的性子,指不定一入城就会闹出大动静。到时候就不是我们等他,而是他急切的想要寻我等求救。”
三人坐在桌子前,细细的议论着。
而他们口中议论的道人,不是旁人,正是余列。此三人近几日是特意的守在北门,等候着余列的来临,好将余列拉进他们的队伍中,一起完成测试任务。
议论一番后,老中青三个里面又有人轻叹:
“这该死的异域,居然敢如此的谤仙灭道,若非贫道的灵石魂器皆不在此地,不可乱动法力,贫道定要将这劳什子沅朝,给它灭种夷族!”
“谁说不是呢。”
正言语,三人中有人眼尖,忽然就发现楼外街道上出现了异动。
那些本是守在城门口外的兵卒骑士,呼啦呼啦的就往内里退来,并且有惊雷般的呼喝声响起,城池巨大的门户被缓缓关上。
收回来的兵卒骑士,又往城池内里狂奔而去,方向明确,并非是城外来敌了。
三人都是面色惊讶,有人伸出头,探着脑袋往兵卒跑去的方向看,估量一番后,给身后的两人传音道:
“大动静来了!那道友当是在城东闹事!”
另外两人咋舌,一个言语:“这道友果真好脾气,来城中也不收敛点。如此大动静,若是我等过去了,会不会也被他给连累了?”
还有一人想了想,出声:
“城中东面,咦!
听土著们说,两个月前城东刚有一个学馆被灭了,传言其乃是此界的土著道人们开办的,灵人一口气的杀了九十七人,还有一个学生逃窜在外,尚在追杀中……莫非那位道友降临的,就是那逃走的学生?”
三人眼睛都亮,确定了余列的所在,纷纷起身,往那学馆所在走去。
而此时。
就在那学馆所在的街道上,原本热闹的商户们,纷纷都是缩在了铺子里面,目色惊惧的望着铺子外。
只见一个身着麻衣的少年,正孤零零的站在街道上,面向学馆的旧址,大声的嚎哭不已。
“老师,学生来迟矣。”
这少年正是余列的阴神附体的少年,他在余列的指示下,成功来到了师傅同窗等人惨死的地方,要吊唁祭拜一番。
因为少年是被朝廷通缉,悬赏重金,且注明了是邪道余孽的缘故。一时之间,街坊人等,包括附近的三两假灵人捕快,都是不敢轻易的上前,怕沾染了邪祟。
一直等到少年痛哭完,踉跄的推门入内,身子消失在了学馆中,也是没有人敢上前。
好在不多时,乌南城的捕快兵卒就奔行而来,将学馆的四面都给围住,足足三十六个无头骑士,拎着猩绿的尖盔。
古怪野蛮的呼声,在现场不断的响起。
灵人骑士们驱赶着捕快兵卒,不断的往学馆靠近。
那三个在北门等候余列的道吏,也是驱使着附体的土著,及时赶到了附近。一到现场,三道吏都是亲自接管,占了附体之人的身体。
他们看着围在学馆四周的灵人军伍,脸上都是露出棘手之色:
“这道友为何如此莽撞,两百多个捕快,三十六个真灵人,城中的灵城那边还有不少灵人……就算是堆人,也能将他的法力耗掉啊。”
“到时候,再有灵人高官过来,用邪气一镇,他可就跑不脱了。”
一时之间,三人神识窜动,都生出了想要退去,不欲搭理余列的想法。
甚至还有道吏传音暗骂余列:
“好个竖子!他死便死了,若是进一步惊动此城土著,我等三人之后杀贼取魂,可就艰难了。”
“这厮不干人事!”
而此时此刻。
余列和被附体的少年站在学馆中,似没有发现外面的动静一般,没有回头看一眼。
那少年望着学馆中至今没有被清理的死亡痕迹,一幕幕场景顿时就又出现在了他的眼中,让他痛得目眦尽裂。
“老师,学生无能……但老师放心,有道长帮助学生,学生定要让那群鬼类血债血偿!”
少年牙关紧咬,嘴唇都不经意间被咬破,满嘴的血腥。
但是他浑不在意,等回过神后,沙哑着对脑中的余列说:
“道长,只要能报仇,程难的一身骨血魂魄,道长尽管拿去。”
这少年姓程,单名一个难。
余列藏在少年的脑中,听见后却是轻笑:“谁要拿你的骨血魂魄了。你只需记得,本道在此番世界大开杀戒,那些债孽,最后可是都要记在你的头上的。
你,当真敢随我杀人?”
少年程难听见,毫不迟疑的就点头:“若有冤孽,这贼老天找晚辈便是!哈哈!”
此子说着,最后竟然大笑起来,他躬身拜着:“求道长赐法!”
余列顿了顿,便道:“可!”
话音一落,五只毒鬼就从他的阴神中跳出,钻出少年的脑壳,出现在了少年身旁。
“五通部将听令,且听此人言!”
余列神识凝音,呼喝着,并提醒那少年道:“汝可以动手了,那些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无需再等。”
程难闻言,面上顿时露出压抑不住的狂喜。
他凝视着五只毒鬼,念头一生,毒鬼就当即随着他的想法,往外扑去。
这时也忽然有话声从学馆外传来:
“邪道余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噼里啪啦,一阵撞门拆墙的声音就从四面响起。
只见一只只高大的骷髅马匹跳出,轰然就将学馆的围墙给撞破拖倒。数百个捕快、几十个灵人骑士随后出现在少年的四周,将他已经是团团围住。
少年正要动手将这些人等打杀掉,忽然就在那些灵人骑士挑起的长枪上,望见了东西。
其是一颗又一颗脏污的人头,已经辨认不出模样,还被粪水浸泡过,恶臭无比。
这时在街道上,众人目中恐惧厌恶的目光,也是出现在少年的眼中。
众人低声言语:“看,那就是邪道的下场。”
“唉,好好的教书不好,捣鼓这邪门玩意儿干嘛。朝廷可是最忌讳这的了,瞧,近百口人都被砍了脑壳。”
“呸、砍头的家伙,坏了本街的风水。”
少年这时方才眼眶瞪大,死死的盯着那些人头,意识到它们应当就是自己的老师、师姐、同窗同族……
霎时间,程难的眼睛通红,口中低吼:“死!尔等谤道之鬼,都得死!”
呜呜!
五通毒鬼呼啸,四只当即就往四方扑去,剩下一只留在少年的跟前护卫。
原本威势赫赫的捕快、骑士们,瞧见五只鬼影出现,一个个的脸上都是露出惊骇之色。
“真有邪术!”
“快、快快!列阵打杀了他。”
但是很快,更加让他们惊恐的是,他们的身子一被那鬼影穿过,当即就会麻痹,并且会出现渗透进魂魄的恐惧感。
五通毒鬼一出现,就吸食起现场灵人的尸气残魂,即便是无头骑士,也是毫无抵抗之力。
街道上、店铺里面,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霎时间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好几息后,才有人失声惊叫到:“邪术!啊啊!”
街道上顿时混乱,数不清的人冲破了那些捕快的限制,往外面跑去。
还有人呆呆的站立着,喃喃道:
“这是……道法?!世上真有道术耶?”
他们往日里畏之如虎的官府捕快,都像是鸡仔一般被那鬼影抓住,毫无反抗的瘫倒腐烂;往日间羡慕至极的红顶戴,一个个的掉下,被肆意的践踏着。
还有那几十头骷髅官马、真灵人,也是发出了绝望和惊恐的嘶吼,疯狂的要往外逃去,但却一只只的被追上。
仅仅一露面,乌南城的官兵们就在五通毒鬼的面前溃散,被肆意的虐杀。
如此一幕不仅仅是让城里的居民们惊愕,那三个藏在人群中的道吏,也是面面相觑,狠狠吃了一惊。
他们目中惊疑:“这位道友莫非是那道师后裔之一?”
“他手下的这五只鬼仆究竟是何来头,竟然能够被带入此界,且还不惧那‘官气’之威?”
那被三个道吏附身的老中青土著,此刻身子虽然是被占据,但也能看见外界情况。
他们瞧见少年在大开杀戒,三人心神震动,连带着肉身也是战栗起来。
三个土著齐齐在脑中想到:
“杀人如割草,道法竟能有如此伟力!”
紧接着,让三个道吏和三个土著,更加感到惊愕的事情出现了。
只见被余列附身的少年,在从容杀散了数百官兵后,骑上一头骷髅大马,摇摇晃晃就往某一方向奔去。
而这个方向,正是乌南城的内城所在,其名为“灵城”,是假灵人真灵人们居住的地方,非灵人者和狗不得入内。
瞧见余列竟然是往灵城走去,一个在道吏们脑中盘旋了许久的念头,蹦了出来:
“这厮……这位道友,莫不是要直接去屠了灵城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