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老村长和这位大婶不同的证词,得到了两种完全相悖的线索。
一种是以老村长等人视角看到的,杵嫂作为年轻女性重情重义、积极向上的一面。
而一种,就是以大婶视角所看到的,如她所说,与绝大多数男性完全不同的一面。杵嫂死了男人以后,也曾动心改嫁,只是因为小叔子的关系在最后又反悔了。不禁如此,杵嫂的生活作风上令同村的一些女人很不满,认为杵嫂有意招惹男人,她们对杵嫂很有看法。
或许在一些事情上,女人和男人的感受完全不同。绝大多数女性天生情感丰富、敏感,对于周遭的一切有着层次分明的喜恶。而男性……就像后世所说的直男,不是一种讽刺标签,而是大多数女性对于男性那种性格的无奈解释。直男在我的理解中,是相对于女性,感情并没有那么丰富的一种人,他们通常只有直观感受的辨别,没有性格的过渡色,只是喜欢或者讨厌。
男性在大多数情况下,可能没有女性想得那么多,他们的感受是简单的,那么和“直男”相比较,女性过于情绪化的性格,就显得在遇到不满无法表达的时候,异常“矫情”。
我是女人,大概了解同样身为女人那种敏感的心思,可很多时候,我的潜意识更像是一个男性,并不是我不会像大多女性一样,情绪复杂或是个性纠结。而是我必须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客观的去面对一切,很多时候,我不会在一件案子里投入过多的情绪,我不会站在一个弱者的角度去想我是否喜欢讨厌,最多也只是因为参与或者被迫参与案子的一些人,让我感同身受而产生同理心。想想又觉得可怕,如果那些生活中被认为是矫情的女人,真的像我面对他们一样,去面对她们生活,没有喜怒哀乐,没有爱恨情仇,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样的生活才是真的可怕吧。
“娘。”毓儿适时站在我身后,打断了我毫无意义的想法。他把红玉留在了一旁休息,上前想要帮我。
“里翀什么情况。”我抽回思绪,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谁能够轻易全部否定的。即使我那么想,也很清楚不会改变什么。男人和女人天生就是不同的物种,如果真的性格一致了,不能成为互补的,那么冲突就会更加的分明。“不过半天的功夫,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毓儿很疲惫,此时他站在我身后,才渐渐显露出来这样的一面,一整天都不敢松懈半分,眼底多了许多的血丝,让我很心疼。
他怔然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天,感觉特别累,特别紧张,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里翀还昏迷着,我又要面对村民,又要照顾里翀,还得想办法保护里翀……根本都顾不上去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纵然他觉得自己平时积累的经验不少,可是当他独自去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应接不暇的变化,还是让他心力交瘁。
不管他多大,他在我面前,永远都是我最疼惜的小儿子。
看他这样无力丧气的样子,我心里极不好受,仿佛一夕之间,我儿子信心全无。
我都懂,面对这些早已经认定里翀就是凶手的村民,毓儿百口莫辩,一人之力难敌众人,想要说服他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和毓儿一样,同样是以一个新人姿态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这些我都经历过。
可我还是觉得心疼,如果我在,就不会让他面对这么多了。
我伸手去揽过毓儿的肩膀,将高出我一头的他抱住已经显得有些为难了,毓儿低头,把脑袋抵在我肩上,他很难受。我拍他的肩膀想要安慰他……
“娘应该提前告诉你的,我们面对无知的人,往往比我们面凶残的犯人更加耗费心力的。这不是你的错,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世上有天道理法的存在。我们要让他们相信,世间是有公道的……”
毓儿只剩叹息声。
相信他的这一堂课,上得格外的深刻。
就算是我们,也会有心力交瘁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而大多数这样的时候,并不是因为我们面对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强大对手,而是因为,更多人的无知。
我相信他需要时间,可以自己想通这一切的。但我也确实后悔了,后悔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我的孩子也带到这条路上来,明知路途辛苦,我却让他面对这一切。
……
里翀后脑被打伤,可是在他醒来之前,我都还是无法确认他是什么时候被打昏的。
里翀的伤势并不轻,可能会引起轻度脑震荡,可具体情况,还是要等他清醒以后再做确认。但是里翀的身手很好,毓儿和里翀不相上下,而且里翀在速度上比毓儿还要强一些,一个能够袭击里翀,导致里翀昏迷在案发现场的人……凶手不应该是一个一般人。
难道在这个小村子里,还有人深藏不露?
现在最关键的线索,还是那件凶器。
可惜,现在这个社会没有指纹鉴定,我们也不可能通过指纹鉴定去分辨除了里翀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接触过凶器。
天都快亮了,萧珏留下我和红玉在老村长这里照顾里翀,他带着毓儿和一些年轻村民将杵嫂的尸体转移到一旁,进行尸体检查。
我坐在桌前,试图将已知的线索理清,红玉打了水帮助里翀擦拭脸颊,他一脸的血,头上的伤口也是萧珏夜里包扎的。
为什么要陷害里翀呢……
里翀和村子里的人,并未有过直接接触,他才跟着我们回来几个月而已,过了春种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便很少上山。谁和他结怨一定要嫁祸给他呢?
也许,未必是刻意要嫁祸给里翀……里翀手握凶器倒在案发现场,在被击打之后,便应该立时昏厥了过去,否则,他不可能留在那里,等着那些人发现他,然后认定他就是凶手。
凶器……杵嫂……
会不会是,他先发现了凶器,然后发现了刚刚遇害的杵嫂呢?
拿着凶器,去确认杵嫂是否还有呼吸,在这个时候遭到凶手袭击,然后昏倒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