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家里,还有她的父母,一个妹妹。她父母只有两个女儿,青竹是家中长女,当时听信了钟离家说的,可以离开乌萝村,可以像其他人一样到外面过好日子。她是为了家里人,特别是她的妹妹小桐,才会跟着利老四去了钟离家的大宅做事的。只不过现在,一家子老弱病残,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听谒拙的话,他对青竹家里的情况特别了解。而且他对钟离瑾本身是有敌意的,他将青竹的死,怪罪于钟离瑾,认为是当初钟离瑾把人骗出去,才导致他们死在了外面。
家中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妹妹,并无年轻力壮的男丁,可见家里的情况更加不妙,青竹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谒拙说她之所以会答应,跟着利老四去了钟离家做事,也是为了她妹妹,可见他们一家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现下青竹死了,这一家人只怕是难以承受这样打击的。
果不其然,我们到了青竹家里,便是一片哀嚎。
比我刚才预计的情况更惨,青竹的父亲病得厉害,家里连个床都没有,地上铺着稻草,青竹的父亲就躺在这里休息,咳个不停,几次说到青竹,都是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样子。青竹的母亲说,他前年受了风寒,越病越重,最后就吊着这么一口气了。
我在人群外面看到了谒拙说的那个小姑娘,也就是青竹的妹妹小桐,她才六七岁的样子,哭得一双眼睛通红。
萧珏先是为青竹的父亲诊脉,怎么说也是要做个样子的。
我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问一些情况,好知道青竹生前是否什么事情都跟家里说,她在利老四出事以后,有没有让人捎什么消息回来。毕竟青竹当时回去找的证物,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可屋子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哭天抢地的一阵,嚎的我头都大了。
我见身旁的谒拙,脸色更是不好,他先一步想到了什么,转身就走了出去。
我瞧了眼钟离瑾,让他留下陪着萧珏,我则带着毓儿出了门。
只见几个人已经在谒拙面前跪下了,他们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请求着什么,我很努力地才勉强听出了一些原委。他们竟然是利老四的家人,听闻钟离家来人,正在青竹家里为她的父母确诊,便急匆匆带了人赶过来,讨要说法。
“怎么回事?”我见谒拙要让人驱赶他们,便立刻走上前去招呼。
“不是什么大事,不必紧张。”谒拙敷衍我,便又让人要将他们带下去。
许是瞧着我的衣着打扮和村子里的人不一样,这利老四的家人便猜出我是城里钟离家来的人,死命的拉扯着我的裙摆,“......夫人,求这位夫人说句公道话,让我们见见钟离大人吧。谒拙大人,奴妇绝不会使谒拙大人为难,也绝不会牵连乌萝村,奴妇就是想问问钟离大人,我儿利老四,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听着,这话里有点意思,好像......谒拙故意阻拦过,不让他们来见钟离家的人似的。
谒拙见我瞧出了端倪,才说,“他们是利老四的家人,利老四有杀害同村舟和的嫌疑,既然钟离家的大人还未定案,此次而来,也并不是为了利老四的案子,我便不想让他们打扰到各位大人。所以才吩咐人,将他们留在了自家的院子里,可谁知道还是让他们闯了出来。”
“出事的是他们家的家人,人也死了,身上还背了命案,也难怪他家里的人担心,这是情有可原的。”我说完,附身去搀扶跪在地上的妇人,“您可是利老四的母亲?”
“正是。”
“起来说话吧。”我实在弄不动她,她看着瘦弱,却很有力气,毓儿也上前帮忙搀扶,才勉强将她扶了起来。我说,“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为了青竹的死,青竹死状怪异,只怕是染了什么古怪病症。因此才要一个一个的确认同村之人,可有感染与青竹一样病症的。这件事,想必谒拙也告诉你们了吧?现下钟离家的大人都在屋子里为青竹的家人检查,你若是有什么话要说,便说与我听好了。等到闲下来,我自会转达给大人。”
刚还在发愁难以找到线索,这会儿功夫,线索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可是利老四的母亲,却为难了,她偷偷瞧着谒拙,像是害怕谒拙刁难。
我说,“怎么,难道你以为,谒拙不希望解开真相的吗?利老四不管怎么说也是村子里的人,他是否杀了同村的舟和,这在你们村子也算是大事了,我想谒拙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吧。”
“这位夫人说笑了。”谒拙道,随后又对利老四的母亲说,“既然这位从城里的夫人说了,让你说,你便说吧。”
得到了谒拙的许可,利老四的母亲才开口,其实她也只是想知道她儿子利老四究竟是不是自杀的,又到底有没有杀害舟和。在乌萝村,杀害同村人可是大罪,利老四的母亲不愿见儿子铸成大错,所以才不顾阻拦,强行闯了过来,她也说了,知道这一时可能没个结果,就只是担心,利老四这么一个小人物,被钟离家抛到了脑后,没有人再想着为他洗刷冤屈。我告诉她,我会把她的担心转达给钟离大人的,她才惴惴不安的被人扶了去。
“利老四的母亲一把年纪,却还是要为自己的儿子担心奔波,也是为难她了。骨肉血亲,若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才可怕。你私下便不要再为难他们了。”我心疼这妇人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看着也五六十岁了,实在可怜的很。
“......你是,以钟离家的立场命令我?”谒拙问。
我转过身,发现他有些警惕,“不是,只是同样一个妇人,一个母亲的身份,拜托你。你们乌萝村有你们乌萝村的规矩,但想来这规矩之外,也能容得求一求情吧,你特意交代让人看着他们免得过来捣乱,他们却还是来了。我想要向你求个情,谅解她这一次吧。”
“我们这等贱民,最下等的奴隶,怎配得上您这一句求情呢。”谒拙说,“既然是这位夫人叮嘱,不让我为难她,我便不会再过问她一句。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