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义当时的反应,让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他在乍一看到那些衣服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很惊讶地俯身捡起一件件的衣服,确认着什么......他看得很仔细,而且神情反应就像是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一般。他拿着衣服的手都在颤抖,眼泪夺眶而出,特别是在看到衣服上的血迹时,那种......张大了嘴,不可置信却又接近崩溃的反应,让我有种感觉......
“怎、怎么会......”阿义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痛苦,他瞪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我们,眼底空洞又绝望,“怎么会......”
反反复复只有那三个字,“怎么会”。
“这些衣服,是你的吗?”钟离瑾问。
阿义反应有点迟钝,他先是点了一下头,然后等到反应过来,又特别夸张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不是你的?!”钟离瑾又问。
“是......”阿义的回答,听得人心寒,不是他回答了什么,而是他那种语气就让人感觉他仿佛彻底绝望了。
“是你......你杀了他们,你杀了石生?!”
老三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就要冲向阿义拼命。
“拦住他!”我大喝一声。
毓儿上前,一个人都控制不住近乎疯狂的老三,后来还是在廉赫、赫昭以及四五个人的帮助下,才将失控的老三按在地上。老三的一双眼睛猩红,恨不得亲手杀了阿义似的。
在确认了阿义就是杀死石生的凶手后,老三就完全的陷入一种......失控的状态。
可是刚被控制住的老三,突然脸就变色了,不断翻着白眼,大口大口喘着气。
“糟了,他发病了。”我见过老三发病的样子,我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在我这一声脱口而出的同时,原本站在外面角落里的尔齐快步走了过来,从众人手中接过了照顾老三的工作,萧珏眼看着老三的情况恶化,也顾不得老三曾经也是个杀人凶手的身份,就走了过去,帮尔齐一起照料,为老三诊治。
“是我?......怎么会是我呢......不,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我没有......”阿义就跟丢了魂儿一样,旁边发病的老三好像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他,他失魂落魄的碰着那些沾了血的衣裳,愣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在叨念着。
“萧夫人,他这是怎么了?”钟离瑾悄声走到我身边,问了一句。“他这,难道就是萧大人之前说的......”
“不急。”我说,然后将药渣拿给了阿义看,“阿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阿义的反应很慢,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有那么一会儿,才慢慢的有了变化,看了我,然后看向我拿过去的药渣......“这是,这是什么?”
“你和我说过,你爹这两日没有休息好,他回去之后不舒服,你给他熬了汤药让他喝下,对吗?”我提醒他,“这就是我们在你家屋后找到的药渣,和你所说的一样,这里面的几味药的确是可以缓解你爹不适的,只不过,这些药渣之中却多了几味药......”
“什么?!”阿义就跟刚知道这个消息一样,特别的震惊。“多了......多了几味药?那是多了什么药,为什么会多了几味药?明明我是按照我爹往日喝的药熬煮的呀,怎么会多呢?”
“阿义,这里面多了哪几味药,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我说,“我们已经证实,你爹喝了药以后没多久就遇害了,你说过,你爹因为身体不舒服,喝了药就休息了,连东西都没吃。如果他已经休息了,却又被害了,接着你在河边洗的衣服上就沾了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阿义问我。
“是你杀了你爹。”
答案很明显。
“不,不是的......”阿义依然不愿意承认,“我没有,我没有杀他,他是我爹啊,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会杀他呢......”
只是说着说着,他又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匆忙避开,去掩饰那个他心虚的发现。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我接着问,很平和的问。
“我......”阿义犹豫不决。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都可以说。”我告诉他。
可是阿义还有顾虑,他焦灼不安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看着手里带血的衣服,然后看着我......钟离瑾有些紧张,像是担心阿义会突然攻击我们一样,抬手便横在了我们中间,然后挡在了我前面。
“没关系的。”我对钟离瑾说。
“萧夫人,”阿义缓缓开口,声音小了很多,“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好像有点奇怪,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钟离瑾问他。
“我有很多次这样的经历了,很多时候,我会突然间醒来......”阿义想要努力的将自己那种特别的状态说明出来,很费力,用他们的观念当然是无法理解的,“不是睡着之后那种醒来,就是在做着什么事情的时候,会突然醒过来......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全都不记得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好多次,突然然醒过来,然后他们告诉我什么什么的,我居然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他说着,甚至嚎啕大哭起来,全然没了以往正常的样子,此时此刻就像是一个崩溃的少年,一梦醒来,然后一切都变了。
钟离瑾看向我,似乎现在事情的走向和萧珏当时跟他说的越来越相似。
“这一次也是......这一次也是这样的......”阿义哭着说,“我突然在河边醒来,然后发现我竟然在洗衣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就是很不好,觉得......觉得好像是发生什么事了。然后他们来找我......我不知道啊......”
阿义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很是凄惨。
连一旁的钟离瑾都狠不下心去质问了。
阿义蹲在地上,抱着那些染血的衣服,越哭越大声......
他的描述,倒还是有些像人格分裂的。只不过......我走到旁边,端起一盆水,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一把就泼向了阿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