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珏轻叹,被萧景毓缠得有些无语。“你娘去看过诺儿了,你知道吗。”
这原就是他们父子先商量好的,也只有他们父子二人知晓,为了瞒住霍汐,所以连红玉都未曾告知。
“那又如何,”萧景毓不明白,“娘又不精通医术,就算耳濡目染,也只是略通皮毛而已,总不可能去看一眼,就知道诺儿是装的吧。”
“你娘虽然不精通医术,但是她通人心。”萧珏说着,翻开了一旁的竹简,自顾自的在竹简上查找着线索。“你知道,我是如何一进门,便知道榻上的人是你吗?”
“这有什么关系……”萧景毓越说越糊涂,他和萧珏刚才不是在说霍汐是如何知道诺儿装昏迷的吗?为何又会扯到他身上来。但是转念一想……“呼吸。”
萧珏抬头看向他。
“我明白了,是呼吸!”萧景毓说,“诺儿是装昏迷的,那她一定能够听到和感觉到什么,就算娘一开始并不知道她是装的,但如果靠近她,诺儿应该就会不由自主的加快或减慢呼吸,避免自己被发现。而娘就是留意到了这一点!”
“还不错,你还能想得明白,只是……毓儿啊,有时候一个道理你光明白没有用,你得会用。”萧珏引导他说,“这次的事情,是这么个道理,换成了其他的事情,可能还是这个道理。你不能知道这件事的道理之后,就把想法给圈起来了,等到下次发生近似的事情以后,你又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这道理,能够理解不算道理,你呢,要是从这一个道理上学得一些真本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能明白是怎么样一回事,那才算是真的学明白了。懂吗?”
“知道了。”萧景毓听得明白,自是知道萧珏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去吧。”萧珏说。
“欸。”萧景毓低头应过,从房里退了出来。
祠堂的后面,找到了掩埋起来的药渣,其中不难辨认几味药材。
萧景毓半蹲在一旁,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药渣竟然和那药丸对的上。
“这些,是什么。”钟离瑾问。“把药渣埋在这里,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看。”萧景毓把药丸拿给钟离瑾看,“这些药渣,就是熬煮凝练这药丸留下来的,钟离孚把它埋在这里,本就是不希望有人发现,他做了这药丸。”
“这药丸,有何效用?”钟离瑾闻了闻,只觉得刺鼻辛辣,皱了皱眉头。
“如果是咱们普通人,吃了这药丸,顶多是心悸、胸闷、气短,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可是对钟离孚而言,这药……便可诱发他的病症。想来他也是不想死,才会在凝练的过程中加了一位荆齿草。”萧景毓比起钟离瑾,对于药理更是熟悉太多,这会儿倒也给了他机会可以在钟离瑾面前将自己以往所学好好表现一下了。“荆齿草本就有毒,可它又是治哮喘的良药,一般的医者是不会轻易用这味药的,它的药性对于每个人的体质会呈现不同特性,也是特别冒险的。而钟离孚这药丸,本是诱发他病症的,让他看起来像是发病了一样昏厥过去,可他也担心自己会不小心丧命,只有这荆齿草不会与这药丸里其他的药性产生冲突,可以保他一命。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天他恰好在我和我娘面前发病,病得那般厉害,却还是活下来了……”
其中,自然是经过精妙安排的。
钟离孚不可能是在祠堂就服下了药丸,他必是拿着药丸到了园子的附近,看到了他们,才服下药丸。药丸引他发病,而发病后症状呈现明显,但是实际上,药丸里的荆齿草却又克制了发病的影响,而当时,萧景毓本身也在那里。只要简单的处理之后,之后再请医者来看,为什么他发病之后很快稳定下来,就可以隐瞒住药丸里荆齿草的效用了。
“可叔父孚……为什么要害他自己呢?”钟离瑾疑惑,“他日日出现在这里,为韩氏祈福,平常这里根本不会有其他人来,他在这里做了什么,更不会有人知道。那他凝练药丸,难道只是想诱发自己的病,然后,嫁祸他人?”
萧景毓将药渣放在了随身带的一块帕子里小心包好,沉思了一会儿……“他昏迷的这个时候,钟离家发生了太多事情,都是难以脱关系的。如果他平安无事的在那儿待着,很难不引起怀疑,可他却在这个时候莫名的成了第一个受害的,钟离家的人。自然可以撇清他自己的嫌疑了。”
“可叔父孚至今昏迷不醒……”对于萧景毓所说的,钟离瑾却有些异议。
至少从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钟离孚在病发之后一直昏迷不醒。
他真的会像萧景毓所说的那样,和钟离家发生的几件事情都有关系吗。
“那也是因为荆齿草的关系,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荆齿草本身就有毒性的,他所为,实乃冒险之举。不至于伤及性命,但也因为药性的中和发生变化,导致他中了毒,才会昏迷不醒的。”萧景毓解释说,“你放心吧,该他醒的时候,他自然会醒了。”
眼看萧景毓起身要走,钟离瑾冲上前去拦住了他。“景毓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叔父孚他……”
“瑾,你信不过我的医术,总该信得过我爹的医术了吧。他到底是病发还是中毒,如果连这都没办法确定,我萧家的医术凭什么了得呢?只是先前,我们确实没有怀疑到钟离孚身上,但是钟离孚毕竟是第一个受到威胁的人,假借让他病发昏迷的借口,本以为也能瞒得过真的在钟离家意图不轨的凶手。却没想到案子查下来……”
越来越多的线索,都指向了钟离孚。
荆齿草的毒有些厉害,但是能够平衡,所以让钟离孚因此昏睡,也是希望避免凶手会再次加害他。
钟离瑾受到了些刺激。“这也是萧夫人的意思吗?”
“……瑾,我娘原本是真的想要阻止钟离家再有人遇害了。让钟离孚先昏睡着,趁着这个机会使凶手大意,找出破绽,从而阻止钟离家再有人受到凶手的迫害。可是谁会想到,这件事后面竟然牵连诸多,如同扯出一根藤似的,一下子带出了许多陈年旧事。”萧景毓说,“数月前,发生在陈国王宫的那件案子,你应该听说了。丧心病狂的凶手滥杀无辜,为了满足私欲,在短短两天之内杀了几个人,案子就发生在我娘负责查验的同一时间……这件事给了我娘不小的打击,比起找出凶手,更重要的,是保住那些受害者的性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