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尹大人刚刚向我坦诚了他和昶野之间的关系,让我将怀疑的重点转向了曾经与阶尹大人有过亲密关系,却惨遭抛弃,极有可能因爱生恨来报复糜家的昶野。紧接着,毓儿带回来的那位自称是昶野叔父的珂大伯,就立刻和我们证实了这一点。
珂大伯说,是昶野先向阶尹大人表示出那种意思的。
这件事上虽然不能证明什么,但是我有多出来的一个困惑。在这个大环境下,性取向是个何其严肃的问题,幼时的昶野也许的确与别的孩子不一样,更亲近同性,可是珂大伯作为昶野至亲的叔父,他怎么可能就轻易的把这些事全盘托出了呢?即使他不为昶野有私心,也会顾及到自己家里的颜面,和这件事会带给自家的影响吧,而珂大伯就好像,准备好了,推脱两下就和我们都说了,直怕说得不够清楚。
然后是珂大伯向我们提供的第二个线索,有人曾经出现在村子里打听关于阶尹大人的事情。甚至还画了画像,论说当时那种情况,不管这个派去打听阶尹大人的人是谁派去的,这调查过程都应该是十分小心的。可是珂大伯的画像上却将此人的特点逐一标注,也就是说,这个去打听了阶尹大人的人,如果不是故意引起怀疑,那么就是曾经在某一个地方,能够让珂大伯仔仔细细的观察过他的样子。
否则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人,如何能准确画出脸上的五官形状呢?
最后,是珂大伯提供给我们的第三个线索,昶野已经死了,两年前在楚地被处死了。
“......珂大伯说,昶野是在楚地犯了事被处死的,如果珂大伯是受到真凶的指使,前来透漏这个线索的,那么这个线索会将所以的谜团都指向了同一个疑点,等同于被人带着,在原地转了一个大圈,回到了起点。最有嫌疑的昶野死了,那么他便不能捎带威胁给阶尹大人,可阶尹大人说了,不久前还收到了昶野的威胁......阶尹大人,你要不要解释一下,既然昶野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会收到他的威胁呢?”我把最难的一个问题抛还给了他。
“也许是因为......”阶尹大人脸色一变,“我怎么会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的话......你又为何让珂大伯这么说呢?”我继续扮无辜地问。
“珂大伯......是阶尹大人安排的?”毓儿接了一句。
“怎么会,如果珂大伯是阶尹大人安排的,那珂大伯见到的那个曾经打听阶尹大人的人,难道也是......”红玉终于爆发了一次她“神补刀”的功力。
当然,他们两个说的话,并不是我在意的重点。
对我来说,毓儿和红玉这顺其自然的分析,只是为了抛砖引玉......
“那个人,是曾经在糜家门口,我遇上的那个吗?”
站在角落里的芜小姐,在我的期待中,逐渐反应过来了。
“可是昶野已经死了!”阶尹大人强调说。
“你怎么知道昶野死了?”我不甘示弱地追问道,步步紧逼。
“只要你去楚地打听一下,自然......”他的脸,唰地一下子变得惨白。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直到这个时候,阶尹大人才反应过来,他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我的圈套里。
“噢,只要去楚地打听一下就知道昶野已经死了啊?可......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原本手里并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阶尹大人是背后安排了这一切的人。只因为一开始,我们也进入到了阶尹大人的陷阱里,被他带着,一步一步的绕着圈子。在经手每一件案子的时候,我们不可避免的都会有或多或少先入为主的观念,如同蝴蝶效应一般,会对我们追查案件的过程造成一定影响。阶尹大人一开始是受害者,又是我们的朋友,接着在糜家的整个案子里扮演着一个“旁观者”的角色,他是随着案子的进度一路走下来的人,却是让谁看,都觉得他在其中并无牵涉的人。
然而一个本来被动的人,却意外的在带动整个事件的走向,他是先我们一步的,就算真的有证据,他也不会留下来给我们。
如果不让他当众亲口承认,根本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你不是还收到了昶野的威胁吗?既然你已经知道昶野死了,那你怎么还会觉得,昶野就是那个凶手呢?”
阶尹大人狡辩说,“我也是刚才知道......”
“刚才知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我们在这里讨论昶野半天,你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过。”我提醒他说。
“我怎么......我怎么知道。也许,是有人冒充昶野,想要让我误会是昶野所为......”
“噢,是有人冒充啊?那你,还告诉过谁,你和昶野的关系吗?”我就等着他问我呢。
“......”阶尹大人语塞。
“萧夫人,你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说明白,那昶野究竟是死是活,他和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还有......”糜老夫人的目光看向了阶尹大人,对于阶尹大人先前在糜家争权夺势的事情已经深感失望了。
“他既然敢让珂大伯来告诉我们,昶野已经死了,想必是有足够的把握,我们定会找到目击的人来证实他的说法,而且过去了两年,现在想找到昶野的尸体,肯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吧。”我说,“不如做个推测,昶野,也许根本就没有死呢?”
可能是我的脑回路转的太快了,以至于在这里的人并没有立刻就明白其中的意思。
“以我对楚地律法的了解,能够同时满足刑罚、众目睽睽之下认定昶野已死、昶野并没有真的死,这三种条件的。只有斗殴,也就是说昶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公然斗殴,受到的刑罚是杖责,当他被打得满身是血动也不动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当他是被打死了。然后如果等到晚一些的时候,街市上没有人了,他在这个时候醒来,离开,那么第二天街市上的人没有看到他,肯定会以为是敛尸的人把他带走了。”我一直在盯着阶尹大人,当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看得出来他很紧张。“如若我们去当地确认一下,当时昶野所受责罚,应该不难证实这一点猜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