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这是为什么呢?你们想想看,如果这个刺客和钟离延原本不认识,钟离延怎么会轻易就相信一个陌生人,然后在大半夜只带着一个人来到那处偏僻的院子呢?说明,他对这个人原本就有足够的信任,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的。而且这一次见面,原本就是一个秘密,不能让外人所知,那么带去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了。”毓儿淋漓尽致的表现着,说到忘我,还记得卖关子。“可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早就对他动了杀机,是有备而来的。刺客蒙着面,说明一早就准备好了,避免钟离延带去的人看到他的样子,即使失败了也能逃脱。”
“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刺客和钟离延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呢?”萧珏听着毓儿侃侃而谈,转过头来竟直接向我问道。
毓儿有点反应不过来,“爹,你怎么不问我呀?刚才是我在说的……”
“有备而来……这样的话肯定是你娘说的,你无非是转述了你娘刚才告诉你的而已。”萧珏早就听出来了,那些推论不完全是毓儿自己的,所以在讨论细节的时候,跳过了毓儿,直接与我商量。
“娘……”毓儿深感挫败。
“好了好了,没事没事。”我安慰毓儿,这孩子第一次自己作这么多的推理,虽然有我的指引,但也大多是他自己完成的,不能太打击他了。“其实在刺客袭击我的时候,他大可以一剑杀了我,如果当时他对着我就亮了兵器,我肯定逃不掉的。可是他没有,而是打算把我推到井里,一是他不希望打草惊蛇,耽误他之后约了钟离延的计划,虽然这个计划,钟离延以为只是普通的见面,而他的目的确实想要谋害钟离延的性命。第二就是,那把短剑对他的意义可能不同,他不想用那把剑杀了我,所以当下的本能选择,是放弃了捅我一剑,而后来与我纠斗不休,实在脱不了身,才不得不亮出兵器。我记得,我当时好像看到他了……”
“什么?!”毓儿大惊,“娘,你看到他了?你看到那个刺客了?可他不是蒙着面吗?我要摘去他面纱的时候,还让他溜掉了,你是怎么……”
“我没有看到他全脸,我看到的,是他除了面纱和头巾以外,露在外面的部分。”我说,当时我与他离得很近,所以看到了一些。
“除掉头巾和面纱的话,那不就是一双眼睛吗?”
毓儿有些失望,毕竟只看到一双眼睛的话,很难确定这个刺客到底是谁吧,可能等到他除掉了一身的伪装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都未必能够认得出他来。
“一双眼睛,还有,裸露在外的一些皮肤……他的脸上,有很多脓疮,特别的恶心。我抵抗的时候,和他相距很近,而他的脸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不只是一两个,即使有头巾和面纱的伪装,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也只有眼睛那一部分,但是他脸上的脓疮有很多……还有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像极了今天晚上的钟离延……”
钟离瑾当时就站起来了,“萧夫人,萧夫人的意思,难道是……”
“我并不确定,况且那样的眼神也不能说明什么,只是他当时的眼神和今晚钟离延看到我们的眼神实在太像了,但是钟离延的脸上没有脓疮,所以不可能……”
我知道钟离瑾想说什么,因为在我和钟离延对峙的时候,看到钟离延那样凶狠的眼神时,我有同样的猜疑,钟离延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莫非,是他杀了钟离延之后取而代之?可即使是再相似的两个人,孪生兄弟好不好,也总是有破绽的。更何况我当时亲眼看到了那个刺客的脸,钟离延的脸上没有那些脓疮……
刺客如果要假冒钟离延的话,他脸上的脓疮哪里去了?
“霍汐,你是不是在怀疑钟离延。”萧珏说。
“当然,”我承认,“钟离延身上的疑点太多了,首先,他知道那个人是谁,应该对于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他,也是清楚的。然后,他当时本来可以避免被挟持的,可就好像是刚刚好的出现在那里,成为了刺客的目标,刺客原本的目的就是要杀了他,要真是为了报私仇而来,当时为什么不动手?再然后,钟离家的家奴似乎对那刺客太配合了,毓儿也证实,当晚确实是因为钟离家的家奴故意走岔方向,才导致他们没有追上刺客的马车,这是为什么?最后就是,钟离延被掳走之后,为什么平安无事的被放了。”
太多的疑惑了……
我说,“今晚去逼钟离延的时候,毓儿才一亮明身份,钟离延的态度就来个大转变,好像十分确定毓儿绝不可能是之前刺杀他的人,那就等于他知道,当晚刺杀他的是谁,还有,他知道那个人不可能再刺杀他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把那个人已经给杀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他就是那个人。”
毓儿这一次总算是跟上了我的分析。
“说来说去,其实萧夫人还是在怀疑,当晚刺杀之事后,叔父被掉包了?”钟离瑾的神色极度压抑,他看上去特别的紧张。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当晚发生的所有变化。”我说,“但现在,这只是我的猜测,毫无根据。甚至,我是亲自确认过那个刺客与钟离延不同的人,所以我还没办法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发生的。”直到这里,都是我的推测而已,如果是真的,那么钟离家藏着的秘密可能远比我们预期的还要大,是一个果然没办法让外人知晓的事情。
可这些需要证据,来一一证明我的推理是对的。
假设当晚,确实有第二个钟离延的存在,那么他是如何和钟离延调换身份的?他和刺客又是什么关系?该不会刺客故意把马车弄到城外,就是为了调换两个钟离延?
说不过去啊……第二个钟离延吗……
“其实,如果是这样,瑾似乎记得,幼时叔父孚好像对瑾说过一些什么。”钟离瑾一脸严肃,像是被这些没头没脑的推测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他隐约记起早些年间的一些事情,却是与钟离孚有关的。
“钟离孚对你说过什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