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兼荀见到萧珏仔细一打量,“初见萧公子的时候,便已觉得萧公子不同于常人,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现下见了萧大人,方才明白萧公子的气质乃是天生的,当真不是寻常人所能生出来的。”
这算是什么夸张,真让人心生不快,颇有一种被威胁了的感觉。
“小儿顽劣,难入大人的眼。”萧珏道。“客舍里先后发生两宗命案,还是请大人说回正事吧。”
我暗自偷笑,兼荀先后在我和萧珏处都吃了瘪,想来心情一定不怎么好。
经过萧珏的诊断,仲平之所以会昏倒,也是中了毒。
而且是中了和叔尧一样的断肠草的毒。
只不过比叔尧幸运的是,仲平中毒不深,而且发现及时,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可他的情况究竟如何,还得等两天,等到他醒来之后才能确定他真的逃过一劫。
叔尧和仲平这两个完全搭不上的人,竟然先后中了同一种毒。一死一昏迷,加上叔尧是我最后一个审问的,在审问的过程中,他便毒发身亡了,而且经过萧珏的证实,叔尧毒发死亡的时候,应该距离他服下断肠草的毒有一个时辰以上的功夫了,而那个时候,我正在和仲婆婆说话,仲婆婆当时便带着仲平的。
结果,叔尧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服下了断肠草,等到叔尧来的时候,他突然毒发,然后不治。而同一时间仲平也因为中毒而昏厥,不过他中毒浅,还有的救,推算时间,也应该是叔尧刚刚来到这边和我们说话的时候。
叔尧和仲平……他们两个人的交点在哪儿?为什么会先后服下断肠草呢?
……
入夜,兼荀大人嫌弃我们住的院子偏僻,环境不好,也是为了监视前面院子的几个人,他也一并住在了前面的院子里。如此一来,这后院倒还是我们一行人住着,也难得落个清闲,今夜整个客舍都有兼荀大人的人轮流值夜看守,想来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
红玉收拾了旁边的房间休息,毓儿和里翀同住。
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我是挨着了床就立刻睡着了。
半夜翻身醒来的时候,萧珏并不在我身边,盖在我身上的被子掖得好好的,倒像是他特意而为。我听着院子里有隐隐说话的声音,就披了衣裳下了床想来看个究竟。
倚在门边,我听出门口说话的人,应该是萧珏和里翀。
“……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定要先注意守住当下的有利环境,切不可再如此莽撞了。”这是萧珏的声音。
我心知,定是因为今日叔尧出事的时候,红玉大喊一声,本应在前面院子里看守众人的里翀竟然丢下了一切,第一个赶到。原本我也想着,寻着个机会要提醒他一下,因为在没有结案之前,我们根本不能确定,每一个突发状况,会不会是凶手的巧妙安排调虎离山。就像这次,如果里翀守住了前面,至少当仲平毒发的时候,我们可以掌握更多一些当时的情况。
可我也很感激里翀,事发突然,叔尧一个大活人就那么倒在我们眼前,死了。别说红玉了,当时连我都吓得几乎呆住,在红玉尖叫出声的时候,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我们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可能是遭遇挟持,也有可能是受到了生命威胁,里翀冒失,却也是为了救助我们,并不能说,他就是错了。
“如果是大人,当时的情况,大人会怎么做。”里翀居然反问萧珏。
我挺意外的,印象中里翀是一个十分内敛的人,他的话很少,一向是做得多说得少。难道这一次是觉得委屈了,所以才会反驳?
站在里翀的立场上来说,他当时会抛下前院里的一切,立刻冲过来是为了救我和红玉,却因此受到忠告难免心里会不太舒服。
“我自然没资格说你,如果当时我不是担心我夫人,也不会丢下那小厮的尸体,便赶了过来。”萧珏很是坦然,没有想要为自己当时的失误开脱,承认自己在处理那件事的时候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我这边还没顾上偷笑,却又听到他说,“可霍汐是我妻子,关心则乱,你却不一样,你受命看守,便不应该擅离职守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也都应该将你自己原本该做的做好。”
话里似有火药味,我听着,怎么觉得萧珏这话……却像是有些吃味了呢。
是因为当时里翀丢下了前面的事情,急着赶来相助,就引起了他的“警戒”?可这,和我素来了解的他,真是不同。我以为萧珏不会轻易有这样不自信的反应,而且里翀……里翀的身份特殊,又是那样性格的一个人,萧珏怎么会在里翀面前有多疑的一面呢?
难道,是我疏忽了什么?
“如果大人保护不了夫人呢?”
我并不在当场,所以乍听里翀这句话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很莽撞,很失礼。我看不到萧珏和里翀都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能大概凭着我对萧珏的了解,猜到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就隔着一扇门,外面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般。
我不禁细细回想,是否我在哪一刻做得多了,让人误会了什么。
“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发生了。”萧珏说。
那样的事……
我便知道,他是放不下的。
可接下来,让我措手不及的是,萧珏竟突然打开了门。
我就倚靠在一侧的门内,他打开门,还未踏进了,便已经看到了我。我想躲回床上也已经来不及了,隔着一扇门,外面就是毫不知情的里翀,而我的处境有些微妙,这真是尴尬极了……
“早些回去休息吧,”萧珏的眼睛分明是看向我的,话却是对门外的里翀说的,想来在里翀的角度也是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的。萧珏的眉头不展,他眼里的情绪复杂多变,“明日的事情还多的很,早些解决了这里的命案,我们才能上路。”
里翀没有应,萧珏走了进来,转过身,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关上了门。
然后他没有动。
直到听见外面,里翀回去房间里的动静之后,我才松了口气。
“还真是尴尬,我怎么就在这个时候醒了,然后听到你们间这样的对话了呢。”
萧珏低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