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毓儿突然叫住了我,示意我看向一旁。
就在这个钟离瑾特意带我们过来探望的院子旁,就有这么一片荆齿草……
“怎么了?”钟离瑾停下脚步,“这荆齿草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奇怪这东西为什么会长在这里。”我拦住毓儿,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钟离瑾笑了,“萧夫人是想说,此物有毒吧。”
“你知道?”我也好奇,这钟离瑾好像知道这荆齿草的事情。
“是。”他承认,“这荆齿草有毒,在城里见不到,可是乡下却极其容易生长。萧夫人如此谨慎,所以瑾想,大概萧夫人看到荆齿草的时候,也是想着这东西有毒,为什么会长在寻常人家里。可其实,这东西虽然有毒,但也是一味药,在村子里,常常会被拿来治病的……噢,瑾说这些,可能确显唐突,瑾一时忘了,萧大人和景毓兄都是深知药理的人,萧夫人自然也会知道一些。”
“说起治病的话,你知道这荆齿草都能治什么病吗?”我来了精神。
“瑾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所以听说过一些用荆齿草治病的偏方,说是能治闹肚子,风寒等病症,可是这东西,在城里不算是什么稀罕物的,在乡下也容易找到,城里的人看不上,都是乡下村子里干活的粗人,平时会用来治病而已。”
他的解释完全合理。
“不错,其实看到这味药的时候,我确实是担心,万一有人误服,那么后果……可是想来,生活在村子里的人应该没有不认识它的。”我这么说,是想要打消钟离瑾的注意,他已经发觉我盯上了荆齿草,十分不妙。
说着话,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
钟离瑾看到她,立刻呼唤,“唱月姑姑!”
我转过头去看,而那妇听到他的声音也恰好抬起头来,所以我清楚看到了她的样子。
原来她就是钟离瑾口中的唱月姑姑。
“你是……小栗子?”唱月姑姑惊呼,竟激动得连手里的东西都顾不上,掉在了地上,捂着嘴,高兴极了。
“娘,瑾的这位唱月姑姑,比你想象的如何?”毓儿问。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唱月姑姑开门,将钟离瑾迎了进去。
“嗯……怎么说呢,我原以为这唱月姑姑,是一个上了年纪,身形略宽,普普通通的一个农妇。可现在看来,她实在让我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了。”
毓儿说。
我有和毓儿同样的疑惑。
在没有见到这位叫做唱月的女子之前,我通过钟离瑾的描述,还有刚才那位合山村长的描述,对于唱月的侧写也是一个上了年纪普普通通的女子。但她真的很漂亮,很儒雅,也不像寻常村妇那样粗鲁,用我的话来说,她是一个极为精致的女子。不管是从样貌或者举止上来说,都足以担得起精致这两个字。
钟离瑾和唱月姑姑相认,他们俩自然有的是说不完的话,许久未见,那种激动澎湃的心情难以言表,这些都是正常的。
我耳朵听着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大抵也都是唱月姑姑关心他在钟离家过得怎么样,眼睛却在四下打量。荆齿草不仅在唱月姑姑家的院子外面长着有,甚至连院子的角落里也都能看得到。
我沿着角落里荆齿草的痕迹往前看……突然……
吓了我一跳。
一个手持家伙什的男人突然出现在面前。
“娘。”毓儿立刻冲上来挡在我身前。
“里翀,”唱月姑姑起身,叫住了这个男人,“家里来客人了。”
这个男人的样子,实在吓人。他的脸……
可他听到唱月姑姑的话以后,什么都没说,低头钻进屋子里去了。
“这……”钟离瑾问。
“没事的,你们不要担心,里翀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唱月姑姑解释说,“一场大火,样子毁了,这村子里的人也都怕他,久了,他也就习惯躲着人了。”
我看向钟离瑾。
可钟离瑾似乎也并不知道唱月姑姑所说的这一场大火,他显得担心极了,“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没人告诉我呢。里翀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久了?可有找医官过来看看?”
“这地里的下人,都是些做粗活的,哪能找来那些医官呢。”唱月姑姑笑他,“我们的小栗子,看来是在钟离家住习惯了,竟把村子里的这些都忘了呢。”
钟离瑾的表情并不轻松。
唱月姑姑看到他执意要追问下去,也不得不说,“你走后的第二年,外面的林子里就发生了一场大火,天干,这山火呀就一直烧,我哪里知道里翀他就在林子里。不过说来也巧,幸亏他找到了一处洞穴躲了进去,这样子虽然毁了,但好在保住了一条命。乡下的人命贱,不比城里人金贵,那些医官啊哪里会来这个地方给看,都是村里的老人们想尽了办法,才用药把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只是耽误了,后来送到城里去找人看,也晚了,说是,这个样子改变不了了。”
原来是山火,好好的一个人,竟烧成了这个样子,连我在乍看之下都被吓了一跳。那张脸实在是太骇人了。
里翀被烧成这个样子,没法治,样貌吓人,被村子里的人当做怪物,所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在村子里躲避其他人。他见到我们的时候,低头钻进了屋子里,应该也是为了回避。可钟离瑾眼底的心疼是真的,这件事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这么想的话,这些年他应该也是第一次回到村子里,所以发生在他离开之后第二年的这一件惨案,他并不知情。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钟离瑾在自责。
“告诉你有什么用呢。”唱月姑姑哀叹,她早就接受现实了。“说到底,你在钟离家的身份特别,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这件事就算告诉你,你也做不了什么,到头来,平白跟着我们一起难受……”
“但是里翀变成现在这样……”
“都过去了。”唱月姑姑安慰他,“都过去了,里翀自己都明白的,你就别再为他担心了。你呀,虽说是钟离大公子的养子,但是在钟离家还是要多小心才行,以你的身份,但凡有一点点错,也都是要给自己找麻烦的。”